2023年4月28日清晨，断柯镇派出所里值班民警正端着泡面，门口却突然一道白光掠过——一辆面包车失控般冲进院子，刹车刺耳。车门被人踹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跌跌撞撞闯进来，喘着粗气对民警说，他要自首，他杀人了。而更让所有人震惊的是，这个“杀人犯”，竟然是本地检察院的检察官——段鸿山。
五天前，一起看似“普通”的命案刚刚结束侦查，被移交到检察院审查起诉。段鸿山和同事赶赴案发现场复勘，死者名叫张源，嫌疑人则是他的妻子江婷。翻看案卷时，段鸿山注意到，这对“加害人与被害人”竟然毕业于同一所中学——武岩三中。勘查结束后，他没有径直回院里，而是带着同事丁一去了看守所，并且特意叮嘱丁一把江婷家里那只不起眼的小鱼缸，一起带上。
在高墙铁门后的会见室里，江婷对“杀人”一事的记忆支离破碎，她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一刀接一刀地捅下去。她只记得，杀人之后，她默默走到阳台上，把血迹斑斑的衣服洗干净、晾好——仿佛只要衣服恢复洁白，她的人生也能回到原点。段鸿山翻阅讯问笔录，江婷曾提到，那天晚饭后，张源怀疑这顿饭不是她亲手做的，又一次对她拳脚相向。她被逼到阳台角落，只得抓起刀子本能防御，当张源步步紧逼，她一刺再刺，等回过神来，鲜血已经漫过地面。
面对冰冷的法条，江婷显得有些麻木。她说，判她故意杀人也好、防卫过当也罢，在那样的绝境中，她根本想不到别的活路。她唯一的请求竟然不是为自己求情，而是拜托段鸿山：帮她照顾好鱼缸里那几条小鱼。那是她婚后唯一没被打碎的东西，也是为数不多的“活物”，见证了这段婚姻从甜蜜到溃烂的全部过程。
鱼缸被段鸿山郑重地放进领导宫检的办公室。清澈的水、缓慢游动的鱼，与案卷中的血与暴力形成刺目的对比。宫检提议召开联席会议，汇集各方意见，在“天理、国法、人情”之间做出最合乎正义的判断。会上，多数人认为本案应定性为防卫过当甚至故意杀人——毕竟刀数太多，伤口太重。而段鸿山却坚持，不能只盯着那短短几分钟的冲突，要看到江婷整整三年婚姻生活中持续的恐惧与危险，在这条隐形的时间线里，她是否终于被逼到了“非还手即必死”的绝境？在他心中，这起案件更接近于真正的正当防卫。
就在争论最激烈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目击证人改变了局势。警方找到名叫梅筝的女子，她称案发夜里，自己在对面楼阳台上，亲眼看到张源和江婷各握一把刀对峙。出于本能，她用手中的潜水手电晃向张源，强光让张源动作一滞，也就在那一瞬间，江婷的刀刺进了张源的身体。至于为什么拖了这么久才报警，梅筝解释说，她害怕被卷入这场麻烦。楼与楼之间足有六十米距离，而她手里的潜水手电，在海面下都能照出近百米——这段证词，听上去既大胆，又诡异。
宫检忽然想起十四年前的一桩旧案——“李沐风防卫过当案”。那一次，最终的判决是故意伤害罪，四年刑期，主办检察官正是年轻时的段鸿山。宫检建议，不妨把两个案子放在一起比较一下。很快，丁一从档案室翻出尘封多年的卷宗，而当他看到证人名单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当年的关键证人，竟然也是——梅筝。
雨夜，检务督察办公室接到一通匿名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冷静而阴沉，指控段鸿山和梅筝在过去十四年里一直保持某种“特殊联系”，并暗示段鸿山正试图利用职务之便，以“正当防卫”为名，为江婷争取一次“网开一面”的判决。为了核验证词真伪，段鸿山连夜带人重返案发小区。谁知刚到梅筝所住那栋楼下，黑暗中却突然有一束强光狠狠扫过他的眼睛——那是一只手电筒，动作和证词中描述的一模一样。
第二天，副检察长方灵渊向他摊牌：昨夜那一束打在他脸上的手电，是她亲自安排的实验。结果证明，按照现场距离和光线条件，梅筝当晚的确有可能看清阳台上的一切。然而，这并没有让案件变得更加清晰，反而让一切更加扑朔迷离——如果证词成立，那么段鸿山坚持“正当防卫”的结论就变得充满争议。方灵渊提出一个更惊人的推测：也许现场曾出现过一个隐藏至今的“第三者”，他熟知正当防卫条款，精心设计了一场以“自我保护”为幌子的谋杀。而江婷和梅筝，都与当年的李沐风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们对“正当防卫”三个字，比任何普通人都更熟悉。
一边是可能遭受多年家暴、在血泊中挣扎求生的妻子，一边是愈发复杂的证人关系和旧案阴影。在舆论、同僚、督察和匿名举报的多重压力之下，身为主办检察官的段鸿山，必须在疑点重重的证据链中，给出一个关乎生死的结论——究竟是遭逼无路的正当反击，还是事先筹谋的完美谋杀？而他自己，似乎也正一步步被拖进这场十四年前就埋下伏笔的“正当防卫”漩涡之中。
段鸿山被带进审讯室，面对警察连珠炮般的问题，他却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始终沉默不语。东郊渔场一尸案在前，他却连“误杀”两个字都不愿多提一句，只让偌大的审讯室里，钟表走动声显得格外刺耳。
时间倒回案发前一天。方灵渊得知江婷家的鱼缸被人转手，立刻把鱼缸抱走，又拉着段鸿山一起去看守所找江婷核对细节。路上闲聊间，段鸿山随口提起：方灵渊既然是武岩三中的毕业生，会不会早就认识江婷？方灵渊先是犹豫，随即淡淡回了句“不熟”。可等见到江婷，话题一转——
方灵渊问她，为何笃定自己一定会无罪释放。江婷抬起头，坚定地说，有目击证人。方灵渊却提醒，证人证词也许会害了她。短短一句话，让江婷瞬间慌了神，原本笃定的底气开始动摇。
聊到鱼缸里的鱼，方灵渊突然提起那条蓝曼龙——一种对水质和环境极为挑剔的观赏鱼，而江婷却把它随意放在阳台边。这个细节，让段鸿山觉得方灵渊和江婷之间，远远不是“一个不熟”那么简单。谈话结束前，方灵渊只甩下一句：“我还得去个地方。”随即匆匆离开。
那个“地方”，是一家潜水馆。方灵渊在这里找到了梅筝，张口就点破她和江婷的关系，甚至一语道破：那条蓝曼龙鱼，是不是她送的？梅筝没有正面承认。方灵渊又抛出一个重磅消息——段鸿山被人匿名举报，而举报内容，很可能和她脱不了干系。当天夜里，梅筝孤身一人走进酒吧，点了一杯酒，等了很久的人却始终没出现。
与此同时，李沐风给了段鸿山的女儿滢滢一颗玻璃球，孩子爱不释手。段鸿山却格外严肃，叮嘱女儿，以后只要李沐风再找她，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自己。关窗时，他无意间发现雨幕中站着一个人——对方裹着雨衣，帽檐压得很低，只死死盯着他们家窗户，一动不动。安顿好女儿后，段鸿山借口“去见朋友”出门，消失在雨夜里。酒吧另一边，梅筝坐到打烊，也没等来那位“朋友”。翌日清晨，段鸿山依旧不见踪影，滢滢却在客厅里，发现了一颗新的玻璃球。
滢滢慌了，跑到律所找妈妈雷爽，说爸爸失踪了。雷爽先去检察院打听，人不在，电话也无人接听。与此同时，梅筝找到方灵渊，坦白昨晚在酒吧等了一夜也没等到段鸿山，忍不住问：如果她现在选择不作证，江婷会怎样？方灵渊反问她：你究竟有没有看到真相？梅筝脱口反击：“那十四年前，江婷做的证，就一定是真相吗？”
得知段鸿山失联后，方灵渊调取了监控。录像显示，那晚他离开家后再也没有回来。沿着出门方向一路追查监控，她一路追到一条隧道，最终根据当晚的手机信号定位，来到一栋隐蔽的房子前——那是李沐风的玻璃工作室，专门制作玻璃制品。她佯装买鱼缸，李沐风拿出一个样品，她立刻追问：这个鱼缸，和卖给江婷的是不是同一款？李沐风当场否认，只承认段鸿山前一天下午来找过他。
原来此前，段鸿山已经问过江婷与李沐风的关系，对方否认相熟。他又向李沐风提起江婷的案子，说自己责任重大。李沐风坚称自己没有举报他，只承认对当年只被判了四年心存感激。可就在段鸿山失踪前，李沐风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他也因此被警方带走调查，直到段鸿山再度现身，李沐风才被放出。警局门口，他亲眼看见满身是血的段鸿山，被带进审讯室做笔录，最后签字，被关进禹岩区看守所。
回到工作室后，李沐风成了街坊口中避之不及的“风口人物”，被指指点点，让他不由得回想起自己被关进看守所的那段日子。如今，段鸿山虽已自首，但死者身份不明，案发动机成谜，他本人又坚决闭口不谈，外界开始翻旧账，质疑他过去办过的每一桩案子。雷爽主动去看守所见他，提出愿意为他辩护，但条件是——将女儿的抚养权转给自己。段鸿山断然拒绝，只给出四个字：正当防卫。
段鸿山一口咬定自己根本不认识死者，声称那晚是被人绑架、差点被杀。那天他出门去见一位老朋友，刚走到偏僻小巷，后脑骤然一痛，当场昏迷。再度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被牢牢捆在东郊渔场冰冷的铁板上。自称“法官”的绑匪周德龙，要当场对他进行一场“审判”。段鸿山故意用头撞柱子，悄悄留下自己的DNA，又软硬兼施劝说周德龙：只要放他一条生路，他就可以一起编织一个“合情合理”的故事糊弄警方。谁知周德龙情绪瞬间失控，掏出一部正在直播的手机，对镜头向网友大喊——这个人，就是检察官段鸿山。
在混乱的搏斗中，段鸿山拼命挣脱绳索，从周德龙手里抢到匕首，仓皇逃离。可刚冲出几步又被追上，一镐头当头砸来，生死一线之际，他本能地挥刀刺出——周德龙当场倒地，一刀毙命。面对审讯，段鸿山说对周德龙的儿子周林毫无印象，只强调自己每办一案都对得起良心。然而勘查结果却让案件更加诡异：事故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没有血迹，也没有那场所谓的直播痕迹；两人的手机更是离奇消失。此时，梅筝向警方提供线索——她认识死者周德龙，他正是十四年前“死于六二八图书馆案”的学生周林的父亲。
宫检把最新进展告诉方灵渊：段鸿山终于开口供述，而且尸检确认周德龙是被一刀致命。方灵渊随即前往周德龙曾租住的房子，只见屋内脏乱不堪，墙上却密密麻麻贴满了段鸿山的照片、个人资料以及行踪动态，像一间长期经营的“私人审判室”。更意想不到的是，当丁一送段滢滢回家时，方灵渊赫然发现——周德龙的住所，就在段鸿山家隔壁。警方随后证实，正是这个潜伏在他身边的邻居，一直在匿名举报段鸿山。
检察官对经手的每一桩案件终身负责，如今段鸿山深陷命案，他曾主办过的当事人纷纷抱着卷宗挤进检察院大厅，情绪激动，要讨个说法。人声鼎沸中，方灵渊再次走进看守所，问段鸿山为何一开始选择沉默。段鸿山只说“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随后坚持自己属于正当防卫。方灵渊则点破真相：绑匪周德龙，正是十四年前“六二八图书馆案”死者周林的父亲。段鸿山这才冷静梳理——这一切都是周德龙精心布下的局，他想的不是单纯报复，而是要彻底毁掉他。六二八案就像一个支点，只要撬动它，他过去办理的所有案件都会被拖下水，从而摧毁他的名誉，进一步动摇公众对司法的信任。
雷爽提醒段鸿山，他的案子性质极其特殊，如实供述才是唯一出路。她再次拿出那份段滢滢的抚养权转让协议，又附上一份房产转让协议，等于把他的退路都替他想好了。段鸿山这才咬牙透露，绑架他的人就是周德龙。雷爽却轻描淡写地说，这次代理费可以全免，协议等他活着出去再签——她更关心的，是这起案子背后尚未浮出水面的真相。
为了厘清十四年前那场旧案的恩怨，雷爽找到当年的另一位主办人李沐风。面对来访，李沐风坦言自己不恨段鸿山，甚至还心怀感激。雷爽却提出疑问：照理说，周德龙更应该去恨的，是当年同样参与办案的李沐风。李沐风承认，周德龙曾经威胁过他，但具体细节却闭口不言。另一边，梅筝协助警方在东郊渔场水域打捞物证时，意外发现一部手机，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悄然作出一个决定——将这部手机偷偷藏了起来，一条关键线索就此从明处转入暗流。
那天是满月之夜，东郊渔场一片死寂——因为那里的鱼见不得光，所有人都被赶离水面。就在这样安静得诡异的夜里，周德龙绑架了段鸿山。方灵渊接到消息：用于直播的手机已经被打捞上来，技术部门正在抓紧恢复数据。然而，当她听说打捞人是梅筝时，原本冷静的神情微微一变，一丝难以言明的复杂划过她的眼底。
在审讯室里，方灵渊再次咬住段鸿山，从渔场到派出所的那段时间，她怀疑他刻意拖延。段鸿山却坚称自己没有耽误一分一秒。谈起周德龙，他一如既往地重复当年的说法——那桩旧案里，他只见过周林的母亲，对“周德龙”这个人毫无印象。方灵渊却丢出一个惊人的事实：周德龙就住在他隔壁，日夜监听、偷窥他。面对这样的指控，段鸿山却只能一再强调，在自己被绑架之前，真的从未见过周德龙，而这一点，他根本无从证明。
警方在周德龙家中找到的照片显示，段鸿山最近频繁与梅筝见面，画面一张接着一张，像是在刻意记录什么。面对这些证据，段鸿山沉默不语。案情疑点如潮水般涌来，检察院必须争分夺秒理出头绪。与此同时，方灵渊告诉他：自己曾经办理过的案子，如今家属重返检察院，要求申诉，而她的女儿，也已成为被指为“杀人犯”的嫌疑人家属。学校里的孤立和欺凌把段滢滢逼到绝境，她偷偷去找了李沐风。那天，李沐风带她站在看守所门口，平静却坚定地告诉她：一个人即便杀了人，也不一定会被定罪；而被定罪的人，也不一定就是坏人。
另一边，方灵渊主动约见梅筝，直截了当地追问她与段鸿山频繁接触的原因。对于这个关键问题，梅筝只是抿紧嘴唇，一言不发。后来，方灵渊来到李沐风的工作室，这一次，她刻意撇开“检察官”的身份，只以“方灵渊”的名义走进来。工作台上，海草形状的玻璃制品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她凑近观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李沐风发现了一个细小的气泡。几句手语交流后，师父面色一沉，竟气冲冲地将那件海草制品摔得粉碎——在这份极致要求的工艺背后，隐约映出他们对“真相”的同样苛刻。
方灵渊坦承，自己之前对李沐风的怀疑，更多出于职业惯性与成见，她为此向他郑重道歉。李沐风淡淡一笑，选择接受。案发当晚的关键证据仍有缺失，真相像被撕走一角的拼图，始终缺一块。方灵渊对宫检直言不讳：此刻她只在乎一件事——真相本身，而不是任何人的“体面”或“安全答案”。不久后，李沐风主动来找她，只说了一句话：他想亲手证明，段鸿山当晚的行为，是正当防卫。
为了这句承诺，李沐风拿出了自己收到的那条短信——发件人是周德龙，内容只有冰冷的一句威胁：“早晚杀了你，你给我等着。”出狱后，周德龙曾闯进他的店里，当面扬言要杀了他、段鸿山，还有梅筝。李沐风回忆，周德龙对当年只判他四年耿耿于怀，更对段鸿山因此获得表彰难以释怀，那种扭曲的不平衡几乎写在脸上。案情越发敏感，丁一提出申请回避，宫检却直接驳回，要他留下来，尽全力协助方灵渊查清这一切。
再一次面对面，方灵渊把问题逼得更细：如果真有激烈的搏斗，为何段鸿山身上的伤口竟只有几处擦伤？在这一点上，段鸿山无话可说，只能抛出自己的猜测——从他接手江婷案，到随后遭遇匿名举报，再到最后被人绑架，整个过程像一张缓慢合拢的网，有人在背后精心布局。而那个隐藏在阴影里的操盘者，很可能与十四年前那起旧案有关，更熟知“正当防卫”条款的每一个细节。谁在借“法律”之名，布下这场看不见的局？谁又在借“正当防卫”之口，决定别人的命运？答案，仍在迷雾深处。
丁一在黑板前梳理案情时，方灵渊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几笔勾勒之后，她忽然发现一个惊人的共通点——李沐风案、江婷案、周德龙案这三起看似毫不相干的案件，背后都隐约站着同一个人：段鸿山。一个是他亲自主办、一个与他密切相关，如今他又被卷进周德龙案。线索纠缠成网，方灵渊当机立断，决定将三案并案侦查，把这位金牌检察官推上聚光灯。
为了找回案件的原点，方灵渊从李沐风口中重构起十四年前那个夏天。案发当日，他路过图书馆，意外撞见周林正在侵犯学姐梅筝，他毫不犹豫冲上去阻拦，却被周林挥棍殴打，逼入绝境时，他捡起掉在一旁的一把刀本能反击，一刀刺出，周林倒地身亡。那天，他和梅筝拼命呼救，图书馆却仿佛与世隔绝；他和梅筝只是点头之交，却在情急之下出手救人，与感情无关。彼时负责起诉的，正是段鸿山——以“防卫过当”论处。回忆到这里，李沐风坦言，自己曾怨过他，却也勉强接受了这个结果。
另一份尘封的声音来自梅筝的笔录。那是一个假期的下午，她独自去图书馆还书，管理员戴着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人注意她的到来。她在书架间穿梭时，被周林死死盯住，对方猛地将她逼到书架与墙之间，用木棍堵住去路，步步逼近，强行亲吻。危急关头，李沐风冲入视线，拉着她就跑，却被周林一棍击倒在地。她蜷缩在角落里，只能眼睁睁看着周林挥棍疯狂砸向李沐风。恐惧在那一刻膨胀到极点，在周林再次抬手的瞬间，她看到有一把刀从高处跌落，李沐风抓起那把刀，朝周林刺去。翻看完笔录，方灵渊意识到，案情的关键并不只在那一刀，而在于——李沐风对段鸿山，是感激他的“保全”，还是恨他断送了一生？
十四年后，李沐风以工艺玻璃艺术家的身份，受邀参加东尧玻璃展。他乘坐的大巴在途中被警方例行检查，本是小事一桩，却因为他的案底，让他被单独叫下车盘问。虽然最终获准放行，可车厢里的窃窃私语和异样眼神却如同另一场无形的审判，将他推回“杀人犯”的阴影里。
回到家中，他努力用最平静的语气告诉母亲，自己就在家附近办展，邀请她去看看。母亲却只礼貌地回了句“有空一定去”，疏离得像是在应付一位陌生人。李沐风反过来向母亲道歉，说自己影响了她再婚儿子的前途。母亲眼眶发红，却只说了一句：“你真正对不起的，是你自己。”李沐风入狱后，她选择改嫁，对新的家庭刻意隐瞒了这个儿子的存在，又与现任丈夫生下小孩。对她来说，李沐风似乎成了被封存的过去；对他来说，家，却再也不是避风港。
顺着周德龙案的线索，方灵渊找到李沐风的师父。她亮出周德龙的照片，对方一口否认见过这个人。可方灵渊掌握的证据显示，半年前周德龙曾闯进工作室，甚至砸毁过一件作品。面对质疑，师父冷冷地回了一句：“他的作品，只有他自己能砸。”一句话，既是护短，也是警告。顺藤摸瓜，方灵渊推断，当年李沐风曾为段鸿山作过伪证，这段被刻意掩盖的“合作”，成了三案之间最诡异的一环。
带着疑问，方灵渊再次约见段鸿山，直击要害——当年为什么要将李沐风的行为认定为防卫过当？段鸿山给出的答案，是极其专业却又冷冰冰的：二人持有的凶器不同，一人持棍、一人持刀，危险性显然不对等。李沐风说那把刀不是他的，却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刀的来源。更让段鸿山介怀的是，他曾去过李家，发现这个少年酷爱钻研司法书籍，且已保送政法大学——这样一个对法律并不陌生的人，极有可能在案发后，有意识地利用“正当防卫”的法条，最大限度为自己争取利益。
从段鸿山与李沐风的说法中来回比对，方灵渊愈发确信，李沐风表面上服从判决、替段鸿山作伪证，内心深处却一直认定是这个检察官毁了他的人生。展览开幕当天，李沐风远远看到母亲带着新家人前来，认真地欣赏他的作品，对他的才华发出由衷赞叹。他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久违的释然笑意——哪怕迟到多年，他总算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了他们面前。就在这时，方灵渊赶到展厅，当众将他带走。路上，李沐风承认，周德龙发来的威胁短信确实存在。出狱后走投无路，是段鸿山把他介绍到这位师父门下，替他争取到了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这次参赛，也是段鸿山一再鼓励。这个曾经给他“定罪”的人，一手把他推向深渊，又在多年后把他从泥潭里拽起。
段鸿山坦白，十四年前，“正当防卫”在司法实践中几乎是一条沉睡的法条，哪怕他心中倾向于无罪，也不可能在当时的审判环境下给出那样的判决。如今，他想借着这起连环案，真正唤醒这条法条，为曾经错失的正义再争一次机会。这番话，让李沐风的恩怨情仇更加难以简单定义——是仇人，还是救命恩人？是利用，还是补偿？
镜头再度回到展厅，原本被评委们盛赞为“惊艳之作”的玻璃作品，在“杀人犯”这三个字曝出之后，瞬间从艺术品变成了众人避之不及的污点。赞誉顷刻间倒塌，评委们的态度急转直下，主办方忙着撇清关系，观众四散而去。李沐风独自走到作品前，凝视着自己倾注全部心血的结晶，眼中满是无力与荒诞。就在此时，一个熟悉却又久违的身影出现在灯光尽头——梅筝站在展厅门口，静静看着他。十四年前的真相、十四年的伤痕，随着两人的重逢，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
校园广播站灯光明亮，话筒已调试就绪，段滢滢精心准备的“守法小能手”演讲却在最后一刻被老师换人，满腔期待瞬间化为失落。心情郁闷的她走在走廊，忽然发现自己画展上的那幅画——画里原本温和的爸爸，被人恶意涂成了骷髅头，手里还多了一把血腥味十足的刀。滢滢心头一震，怒火压过了委屈，转身冲回广播室，打开全校广播，声音发抖却坚定地向全校喊话：让那个涂改她画作、污蔑她父亲的同学，当众站出来道歉。雷爽得知此事，直接闯进校长办公室质问，校长却以“保护学生”为由拒绝透露名字。雷爽按捺不住愤怒，放话：这件事不能不了了之，涉事学生必须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向段鸿山的女儿——段滢滢正式道歉。
滢滢无意间发现，自己写给爸爸段鸿山的所有信，都被妈妈锁在车里，她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质问妈妈为什么不寄出去。雷爽只好告诉女儿：现在你爸爸身份特殊，你的信里有画、有图案，根本进不去。她一遍遍强调，段鸿山不是杀人犯，她相信真相终会水落石出，她会想尽办法，用事实去推翻那些偏见和恶意，让所有人知道，他们这些年所坚守的并没有错。
与此同时，方灵渊就“李沐风参加比赛”一事向段鸿山求证，段鸿山沉默片刻，选择默认。谈及“正当防卫”这个法条，他坦言自己一直想推动重启和完善。上世纪八十年代，一些人打着“正当防卫”的旗号互殴伤人，结果司法系统只好不断收紧标准，几乎把这条自我保护的权利束之高阁。但时代已经变了，如果连他们这些身处执法一线的人都不敢向前迈一步，任由在生死关头自卫的人背上“犯罪”的标签，那法律存在的意义，又还有多少？
在复盘案情时，方灵渊愈发觉得：李沐风不像是那个精心布局的人，她干脆将他从黑板上的嫌疑人名单中划掉。冷静梳理后，她发现江婷案像一张巨网，把所有曾经对张源怀有杀意的人统统卷了进来。江婷的口供里提到，张源坚信家里曾进过“另一个人”，这句看似随口的话，让方灵渊敏感地意识到其中的异常。江婷离家出走几个月，宣称期间没有联系任何旧识，而她租住的新房楼层极高，从楼下根本看不到屋内情况——那张写着地址的“纸”，一定是有人悄悄递到张源手里。从饮食习惯到生活节奏，江婷的日常却在短时间内被彻底“改写”，方灵渊愈发笃定：这一切并非偶然，而是有人在背后为她“量身定制”了一场致命戏码。
在看守所的会见室里，方灵渊再次问江婷：为什么买刀时要特意让商家把刀刃磨得异常锋利？江婷满脸委屈，反复强调“案发时用的那把刀”和这把新刀根本不是同一把。方灵渊步步紧逼，追问她真正的动机，江婷一时语塞，却在回忆案发那一刻时，眼底闪过一抹阴冷的狠意。她咬紧牙关，坚持说自己没有人指使，杀张源是逼不得已，是在长期家暴下的反击——是“正当防卫”。临别时，江婷突然抬头，对方灵渊说：你穿检察官的制服，真好看。这一句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让方灵渊瞬间失神——她终于想起，自己和江婷，曾经是同一间教室里的同学。
案情愈发复杂，江婷却做出了一个更出人意料的选择——她点名要雷爽做自己的辩护律师。起初雷爽不愿介入，她不想让自己和段鸿山再被卷进舆论漩涡。可江婷却说：她和段鸿山现在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有她被认定为正当防卫，举报才会变成无稽之谈，段鸿山的“罪名”才有机会被彻底翻转。雷爽看着这个多年遭受家暴、却始终没有选择逃离的女人，不留情面地点破她真正的执念——你不是不会想办法，而是早就认定：家暴男就该死。
当晚，雷爽将江婷的委托以及案情变化原原本本告诉了段鸿山。段鸿山却提醒她，要多留意方灵渊的一举一动，他隐约感觉到，这位检察官似乎比任何人都更迫切地希望江婷“有罪”。同一时间，丁一也察觉到方灵渊和江婷之间不同寻常的气场，便悄悄翻开三中校园论坛，从一张尘封多年的毕业合照里，他终于找到了答案——镜头里，笑容青涩的江婷和方灵渊，并肩站在同一个角落，早已被命运悄悄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