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这天正好是佟乐平时见斋藤的日子。嘎子和玉英在司令部对街，装成卖鸡蛋的，目送佟乐衣着整齐地进了司令部。过了没多久，嘎子又看见纯刚也进了司令部，旁边还有一个背照相机的伙计。

嘎子觉得纯刚是汉奸必定无疑了，借着照相上鬼子司令部通风报信。只是那那个伙计嘎子没看清，正是乔装的罗金保。

罗金保眼尖，进司令部大门的刹那，认出了对街的嘎子。

纯刚和罗金保进司令部是救嘎子去的。

佟乐到了斋藤的房间，说今天不想学日语，想接着看那天没看完的皮影。死磨了一通，斋藤派两个鬼子到牢里，将胖虎和胡半仙提到房间里来。

纯刚在司令部空地上照相。罗金保琢磨，嘎子没被捕，那牢里的是谁？嘎子在司令部外面干什么？罗金保准备溜出去，可是人都进来了一时也出不去。正琢磨，两个鬼子押着胖虎和胡半仙，经过空场往斋藤的屋子走。

到了斋藤的房间，胡半仙和胖虎才知道是佟乐要看戏。小佟乐油头粉脸地坐着，十足一个小汉奸。要不是胡半仙见着自己的皮影乐得不行，要不是有斋藤还有两个鬼子兵在场，胖虎恨不得冲上去又将佟乐狠揍一顿。

皮影刚开，就有人来叫斋藤，好像是急事情。斋藤叫佟乐不要等自己，看完皮影两个鬼子会把胡半仙父子押回牢里，佟乐自己回家就行。

罗金保告诉嘎子在司令部外面，纯刚借口临时要买东西，罗金保出了司令部。

斋藤一走，佟乐就钻到影窗后面和胖虎闹了，两个鬼子兵乐呵呵在前面看戏。

斋藤的急事，正是歪嘴送回来线报。肥田主张立即派兵孟良营清剿，斋藤却认为真的特派员还活着是更为重要的情况，几个小八路可能和特派员有联系，必须立即找到真正的特派员，并且得到此行的任务和意图。肥田和斋藤吵了起来，斋藤有大局意识，因而虚假地容忍身边之事。肥田则主张八路见一个杀一个，自然大局在握。

佟乐在影窗后面对胖虎说，自己是来救他的。俩人换衣服，佟乐和胡半仙回牢里，而胖虎穿着佟乐的衣服离开司令部。胖虎目瞪口呆，说斋藤要知道你把我放了，非杀了你不可。佟乐说自己就是想知道，干爹到底是不是坏人，到底会不会把我也杀了。胡半仙怕死，不舍得皮影也不舍得儿子，嚷嚷着也要一起逃走。

斋藤和肥田吵得几乎翻脸。

罗金保将嘎子拎到街角，说区队找你找翻天了，在鬼子家门口呆着干什么？罗金保要嘎子跟他回去。

嘎子说什么也不走，说大汉奸纯刚在里面，还有必须救出胖虎，要不然哪儿都不去。罗金保拧不过嘎子，说我把胖虎救出来再把纯刚带回区队，你可要跟我走。嘎子答应了。

罗金保随便买了点东西，回司令部。

佟乐在影窗后面叫那两个鬼子，说皮影不想看了，把人押回牢里。接着胖虎换了佟乐的衣服出来低着头远远避着两个鬼子。胡半仙手哆嗦着收拾东西，眼看带着佟乐要出门了，舍不得皮影行头又回来要拿，被鬼子瞧出破绽。胖虎扑上去夺枪喊爹和佟乐帮忙，两人一个哆嗦一个吓得够呛，什么忙也帮不上。

司令部空地上，纯刚支使鬼子拍相片给罗金保打掩护，罗金保顺着刚才押胖虎胡半仙的线路，一路摸到斋藤房里来。

房里胖虎被两个鬼子掐得脸色都发青了，胡半仙跪在边上求也没用，佟乐说等着我去找干爹，往外跑了一半被罗金保撞回来。

罗金保利利索索将两个鬼子打到。

胖虎可算见到了真八路，小嘴叭叭简单说了自己和嘎子听到鬼子派假特派员的情况，佟乐还说玉英要带他们去白洋淀见人。容不得多说，罗金保穿上鬼子的衣服，押着胡半仙先出去，而胖虎则穿了佟乐的衣服往司令部大门外走。金保让佟乐随后也离开司令部。

胡半仙哭丧着脸，问罗金保能不能把自己也带出去，最好能带上皮影行头。

金保押着胡半仙过司令部空地，眼看穿了佟乐衣服的胖虎往外走出去，已经看见对街的嘎子了。司令部鬼子突然集合，胡半仙吓得屁滚尿流满院子乱窜，想往外跑追儿子。罗金保拦也拦不住，胡半仙跑出司令部大门，被肥田一枪中大腿，眼睁睁看着一街之隔的儿子，不敢打招呼。

鬼子是出发往孟良营去的，肥田终于不顾斋藤，还是要清剿八路区队。

嘎子玉英好容易拽着要往回闯的胖虎，离开司令部对面的街口。

胡半仙这一跑，连累了罗金保。罗金保趁混乱低头往后院走，瞅个冷子脱了鬼子衣服，回头跑出来纯刚已经被鬼子摁住，正在问一块进来的伙计怎么不见了。

两个在斋藤房里被打倒的鬼子，说司令部里进了八路。斋藤让鬼子认人，纯刚一直在院里拍照，鬼子大眼瞪小眼最后觉得罗金保可疑。

佟乐穿着胖虎的衣服坐等斋藤回来，他说胖虎我放走了，如果你和那些鬼子不一样就不会生气，如果你是坏人就把我关起来。

斋藤很生气，但是说不生气，让佟乐回家。

佟乐很高兴，到门口吓傻了，见到血糊糊的胡半仙被拖进来。

斋藤目送佟乐离开，便招来那个送信歪嘴汉奸。吩咐跟踪佟乐特别是和佟乐在一起的几个孩子，但不要惊动。

佟乐昏沉沉往回走，走了两条街被嘎子拖住。胖虎红了眼要替爸爸报仇，嘎子说现在不是时候，得赶紧走不然全被鬼子抓住。眼见对街一个便衣来回晃，是跟踪的那个汉奸。

嘎子说分头走，我把跟踪的尾巴甩了。孩子一散，歪嘴汉奸不知跟哪个好了，追了这个丢那个满头大汗。嘎子绕回去爬到墙上砸了歪嘴一砖头，抬头看胖虎又往司令部的方向返。

玉英追着胖虎左拦右拉劝不住，小圆眼红红地要哭。俩人见面才一会儿挺有缘，玉英说胖虎哥哥，如果一定要回去我陪你去，找到你爸爸我们一起再去找嘎子哥。胖虎再愣，也知道带玉英回鬼子司令部不靠谱。

嘎子火急火燎赶来，胖虎已经乖乖跟着玉英贴着墙根往回走。

纯刚好不容易才保下罗金保，两人出来嘎子一伙已经不见踪影。两人商量分头行动，纯刚火速回孟良营通知鬼子将来清剿，罗金保寻找嘎子，打听另一个特派员的下落。

纯刚紧赶慢赶也赶不过鬼子的机械化部队，眼睁睁看着肥田领鬼子大队围了孟良营。可是孟良营里一个八路也没有。

钱队长觉得石磊可疑，再加上原来纯刚的消息，已经提前将区队转移。

肥田扑了个空悻悻离去。钱队长开始对石磊的身份产生怀疑。

石磊在转移途中，又将区队将进驻灵不鬼的消息送了出去。

佟乐将三个小伙伴领回集贤居，并且说了司令部发生的事情。嘎子要佟掌柜将他们送出城去，佟掌柜巴不得这几个小瘟神永远不再回来，但绝对不许佟乐离开家半步。

被拍了一板砖的歪嘴汉奸醒过来，晃晃脑袋到集贤居门口守株待兔。

集贤居内，佟乐眼泪汪汪送三个小伙伴走。玉英告诉佟乐自己家大致在什么地方，白洋淀有一处水洼是野鸭下蛋的地方，只要到了那里系一根布条，第二天玉英准会撑船来接。

暗藏嘎子的集贤居马车在城门口遇到盘查，眼看嘎子三人要露馅，歪嘴汉奸跟踪而来，守城的白脖突然不查了。马车顺利出城，罗金保远远跟在白脖后面。马车一路到白洋淀边三个孩子下来进入芦苇荡，玉英发现了跟踪的汉奸。

嘎子和胖虎做了一个打野鸟的草弓和两个陷井，引汉奸上当。

歪嘴笨，先是让草弓打肿眼，然后落入了陷井，挥着手枪光喊上不来。

三个孩子上船进入水区。

歪嘴好不容易爬上来，却碰上跟踪而至的罗金保。歪嘴不是罗金保的对手，没命地往回跑走了。罗金保也不想追，再追孩子就又该没影了。慌忙之下一脚踏进嘎子设下的另一个陷井，等爬上来，茫茫白洋淀还上哪儿找三个孩子去？

玉英持竿，船在芦苇中左穿右穿，眼前水域时而开朗时而幽密。孩子们原来绷紧的心情渐渐被周围的野物和景致所吸引，只有胖虎还有些郁郁不乐。嘎子让胖虎放心，等见到玉英家的那个人，就去找区队，求钱队长攻打鬼子司令部救胡半仙。

船转过一个水弯，是淀中芦苇护拥的一处小岛，岛上有玉英家的三间草房。

爷爷奶奶见孙女回来十分高兴，说客人已经可以走动正在后院。三个孩子奔到后院，见一个女人在洗头。刘燕漂亮得不行，嘎子和胖虎直接傻了，八路军特派员怎么会是这么漂亮的阿姨？

玉英说嘎子就是县城照相馆带回来的亲戚，刘燕也愣了，随后便平静下来。

往后的几天，刘燕绝口不提派特员和有关八路的事情。刘燕的枪伤没好全，但可以小范围行走，偶尔说些大城市的事情，偶尔露几丝矜持的笑容，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每当嘎子说自己是区队八路，问刘燕是否特派员？刘燕都避而不谈不理会嘎子。渐渐地嘎子郁闷起来。如果刘燕真是特派员，明摆着是看不起嘎子，不信任孩子。如果刘燕不是特派员，起码也应该和颜悦色一些，好歹自己也是白洋淀一带响当当的人物。

越郁闷嘎子越摆八路的谱，越摆谱刘燕越不接茬，嘎子就越郁闷。更让嘎子郁闷的是，玉英胖虎和刘燕玩得很好，白洋淀什么新鲜事儿，都是玉英胖虎抢着回答，仿佛嘎子不存在一般。刘燕难得高兴起来，嘎子却虎着脸。弄得玉英都觉得嘎子不可理喻。

胖虎粗心看不出嘎子不高兴，全副心思都在刘燕姐姐身上，只觉得刘燕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亲爹还在鬼子手里都忘了。

歪嘴汉奸回到县城，告诉人跟丢了，被盛怒的斋藤扇了四个大嘴巴。斋藤命令歪嘴回到鬼不灵一带继续接应石磊，如再有闪失提头回来。

肥田自孟良营扑空回来，被斋藤好一通指责。行动不仅没有打击八路，反倒使斋藤按插的假特派员石磊有了嫌疑。

抓住八路特派员才是最重要的。真正的特派员没抓到，石磊的身份便会受到怀疑。斋藤的想法是从真特派员嘴里得知此行任务，然后杀掉，再消灭白洋淀区队八路。借助石磊假特派员的身份，经过白洋淀地区一路联络沿途各地方八路武装，一路剿灭直捣八路总部。

要抓特派员，嘎子是关键。要找嘎子，佟乐是关键。

斋藤来到集贤居。像往常一样，斋藤和佟乐天南海北亲睦有加，言语间探听嘎子和派特员的下落。李仙花和佟掌柜在一边小心翼翼伺候着。

佟乐在嘎子胖虎等人的感染下，对斋藤已有防范。斋藤耐着性子反复探听，佟乐只是打岔，一会儿要斋藤放了胡半仙，一会儿又问斋藤为什么非要知道嘎子的下落，一会儿又问大东亚共荣圈到底是什么东西。

斋藤几次欲怒，都强忍下来，带着佟乐回司令部，去放胡半仙。

佟掌柜和李仙花吵起来。李仙花怪佟掌柜不是男人，靠儿子靠老婆生活维持买卖。佟掌柜对李仙花每天去一趟司令部窝着一肚子邪火。李仙花委曲大了，天天去鬼子那里喂奶受调戏，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她说就算我被肥田那头猪睡了，也是为了你们父子，有种去把肥田杀了去！佟掌柜没种。

胡半仙放是放了，却瘸着腿在司令部门口不肯走，非要拿回皮影行头，被鬼子踢到大街上。

胡半仙放了，斋藤让佟乐说嘎子的下落，佟乐说我不知道。斋藤说，干爹护着你，不代表所有人都护着你，嘎子是大日本皇军要找的人，再不说把你交给肥田大队长！佟乐还是说不知道。

斋藤不管佟乐了，鬼子兵又把佟乐关了起来。

晚上李仙花照例去鬼子司令部喂奶。耳听得守卫的鬼子管这个没满月的婴孩子，也叫小八路。

宝贝儿子佟乐又被关了起来，这回佟掌柜怎么求斋藤也没用，斋藤让他找肥田去。

找肥田只有老婆李仙花有面子，佟掌柜如何启得了这个口。怪只怪儿子和八路嘎子纠缠不清，佟掌柜恨透了嘎子！

在白洋淀小岛上的日子丰富而又开心，打鬼子捉汉奸似乎都远了，孩子们恨不得一辈子过这种美好安静的生活。

可是嘎子有心思，小八路怎能光顾玩？他问刘燕到底是不是八路特派员？如不是到这里来干什么？如果是，嘎子就要带她去找区队，让钱队长把刘燕送走。

刘燕对这几个孩子什么也不说。不否认自己是特派员，也不证实。

几个孩子竟然发现刘燕有时偷偷地在流眼泪。

午后时节，嘎子准备带刘燕出淀，伤未痊愈的刘燕不见了。

刘燕是划着小舟独自走了，走没多远就迷了路，茫茫水域芦苇纵横小船已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刘燕的心也像船一样没有方向。

几天前的夜晚，她和上一站两个护送联络员在白洋淀遇伏，战斗虽然短暂却惨烈。北平来的刘燕从没见过厮杀。此行的任务是携带一份药品清单，并沿途联络通知各地方抗日武装。大批药品下月从北平运出，经过白洋淀送到大后方。刘燕携带的清单上，有药品护送经过沿途各地的详细时间。

刘燕没有估计到任务的险恶，只想一路行去到达前线，和分别已久的爱人团聚从此再也不分开。刘燕甚至还抱着自己未满月的孩子。

几天前的变故吓坏了刘燕，联络员死了，心肝宝贝般的孩子也不见了。原来刘燕一心只想死，这些天和几个孩子在一起，心慢慢又活回来。但只要嘎子一提到特派员提到任务，刘燕便心慌意乱。此时刘燕只想一走了之，偏偏又陷入茫茫水域。

三个孩子追了上来。

到目前为止，刘燕仍未承认自己是派特员。嘎子虽然明白刘燕一定和联络员的事情有关，但几个孩子也说不出抗日的大道理。问刘燕要去哪里，刘燕在孩子面前眼圈红了。没有挽留，倒是简简单单亲情般的依恋，让刘燕不舍。

玉英编了顶苇草帽，说太阳别晒黑了阿姨。胖虎忍着红眼圈装坚强，掏出几个皮影，说皮影行头都被鬼子收了，偷偷留了几个本想安慰爸爸，先安慰阿姨。嘎子说阿姨伤没好，再送一程你。

船划着，刘燕第一次问嘎子是不是真的区队八路，嘎子挺着胸膛说如假包换。刘燕问这么小打鬼子不害怕？嘎子说我是八路，鬼子应该怕我！刘燕说我对不起你们，嘎子不明白。刘燕说草屋后火坑底有一封信，等我走了去找出来。

夏日午后白洋淀的太阳毒辣无比，船划着话说着，刘燕没声音了，伤口又在流血，刘燕再次昏迷过去。

船掉头回玉英家，只有等刘燕伤好了再说。

八路区队在鬼不灵，纯刚也在。

罗金保回来向钱队长汇报，嘎子和几个孩子消失在白洋淀一带。钱队长也不避忌石磊，把可能有另一名特派员的情况摊开来判断，以观察石磊的反应。石磊反应很平静，他说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倒是孩子们缺少判断力，不要上了鬼子奸细的当。石磊说，应该继续在白洋淀一带寻找三个孩子，如果真的还有一个特派员，带回区队石磊也想见识见识。

听此言，钱队长又有些犹豫自己对石磊的怀疑。毕竟另一个特派员到底存不存在，是否和嘎子有关，到目前为止还都是听纯刚说的。纯刚心里虽然对嘎子有火，但发誓嘎子不会无中生有，另一个特派员真假不说，肯定是真有其人。

钱队长命纯刚回县城，观察鬼子动向，罗金保刚准备再去白洋淀寻找嘎子。

石磊瞅冷子，又将区队在鬼不灵的情报送了出去。

刘燕高烧不退，

嘎子翻出了火坑底的信，信用塑料纸包和严严实实，好容易拆开了嘎子却一个字都看不懂。

想想玉英胖虎还有玉英的爷爷奶奶都不识字，嘎子又将信塞回去，胖虎和玉英来叫嘎子下淀捉鱼给刘燕熬鱼汤。

为救儿子佟掌柜迁怒上了胡半仙，胡半仙是佟乐换出来的。

胡半仙在集贤居吃饱喝足，答应佟掌柜回到鬼子司令部大牢。反正儿子胖虎和八路在一起，半仙也无牵挂，但是祖传的皮影行头没了，胡半仙活着也没有意思，不如回牢里待着离自家的皮影也近一些，换出集贤居少掌柜佟乐。

石磊的线报传到鬼子司令部，区队八路在鬼不灵。肥田表示听从斋藤安排，不再轻易出兵。

斋藤却要肥田再次出兵，并且带上先前抓到的老钟，在鬼不灵示众，放出风去如果八路不交出特派员便当众杀害老钟。

胡半仙直闯鬼子司令部，说不想在外头闲逛，不如在大牢里待着，只要每天让自己能摸摸皮影唱唱戏，哪儿也不去。鬼子将他打了一顿，踢回大街上。胡半仙想自投罗网都不成，佟乐自然也没放。

胡半仙异想天开要换出佟乐，倒提醒了斋藤。

斋藤让肥田去鬼不灵围剿带上佟乐。长久以来的好言好语使佟乐已经不害怕斋藤，斋藤希望肥田的残暴能让佟乐知道惧怕。

临出发之时斋藤对肥田交待一番，肥田言听计从。

瞧着儿子被大队鬼子带走，眼巴等在大街上的佟掌柜哭爹喊娘。

佟乐却乐呵呵地说没事，干爹讲了只是到乡下巡逻维持，转一圈就回来。白洋淀小岛的第三个清晨，刘燕高烧稍退。嘎子吩咐胖虎玉英照顾好刘燕，自己只身出淀寻找区队。

嘎子让玉英第二天一早到淀边来接自己。

纯刚骑车返回县城，自行车刚经过芦苇丛，嘎子便冒出头来。

嘎子独自摸出白洋淀，上了大路。往哪儿找八路？区队的行踪不是谁都知道的。想了想嘎子弯进路边茶店，大咧咧坐下来要茶喝，打量茶伙计半天，问知不知道八路的下落。茶伙计不理他，嘎子又说听没听说过，有一个叫嘎子的八路。

茶伙计说听过。就是单人打县城司令部，伤了肥田一只爪子，一百多鬼子围村愣是没抓着的英雄小八路。

嘎子得意了，说我就是小兵张嘎。茶伙计瞪着眼，就算你真是小兵张嘎，也要给茶钱！

天气热纯刚又胖，哧呼哧呼冒汗大喘气往县城蹬车，越蹬越想心里越窝火。干了这么久联络员，最近吃了好几次嘎子的亏，被个孩子汉奸长汉奸短地臭骂，挨棍子挨弹弓，差点还被枪毙。和钱队长说另有一个特派员，队长也不信。纯刚自己都不明白，这么恨嘎子还替嘎子说话，一点也没觉得嘎子撒谎。纯刚心想下回见到嘎子，不好好捶一顿，难消胸中恶气。

纯刚一路琢磨着，感觉车骑到了路沿上，路中间呼呼地过车过人。再一看不得了，县城的鬼子倾巢出动，这不摆明去扫荡八路区队的么？

纯刚汗都没顾上擦，头一天才玩命从城里出来和鬼子拼速度，腿还肿着呢！掉转车头又拼上了，区队都在鬼不灵，如果不赶在鬼子前面报信，后果不堪设想。

路边茶店里，嘎子几乎和茶伙计几乎打起来。

嘎子自持名气，原想问八路的下落，谁知小伙计根本不认嘎子就是嘎子。

纯刚穿小路越沟壑越过鬼子大队，累得头上冒烟赶到小店，下来要口水喝。店里的嘎子正在火头上，一看这不是大汉奸纯刚么？往哪儿跑！啥也没说，从店后绕到店前先扎了纯刚的自行车胎。等纯刚喝完水，火急火燎要赶路才发现车不能骑了，没缓过神来脑门上又挨了一弹弓，定睛看去是小冤家嘎子，两人又在店里追打成一团。

这边打着，那边轰隆隆鬼子大队驶过。纯刚心想这回完了，区队千万别被包了饺子。嘎子也傻了眼，打头的鬼子车里，怎么端端正正坐着小佟乐。

鬼子车队过完。嘎子说是你打头领鬼子来的，乖乖跟我走听八路审判！纯刚说你耽误了大事，我正要带你回去算账呢！

一对冤家吵吵骂骂往鬼不灵赶。

纯刚一走，石磊便向钱队长提出自己和罗金保一起去寻找嘎子。钱队长不同意，说特派员的安危事关重大，不能离开区队保护。

石磊明确表示，理解区队对自己的怀疑。自己之所以停留在白洋淀没走，也是想弄清另一个假冒特派员的面目，免得连带抗日事业受到重大损失。

区队八路都是泥腿子，被石磊一番大道理扇得晕头转向。

见钱队长眼神里对自己还是不甚信任。石磊又说，区队已在鬼不灵停留两天。鬼不灵离孟良营不远，两天前鬼子在孟良营扑空有可能再回来。

石磊是估计自己的线报差不多也该到县城了，肥田势必要来围剿，真正的派特员到底身负什么任务还没查探出来，消灭区队八路还不到时候。因此棋行险招，先让区队转移以此举博得信任。

石磊临行前得到过斋藤细细叮嘱，此举意图和斋藤不谋而合。

肥田此行意为敲山震虎，并不是真正要围剿区八路。

石磊刚说完鬼子有可能重扑鬼不灵，村外枪就响了。

鬼子大队将鬼不灵团团围住，区队八路被堵在村地道中。

遍体鳞伤的老钟吊在村口空地上，鬼子说午时三刻如不交出八路特派员，放狗把老钟活活咬死。小汉奸打扮的佟乐在鬼子队伍前瞧得惊心动魄，肥田让两个鬼子拧着佟乐的脑袋非看不可。

从来没出过城的佟乐心想，鬼子真要杀人么？

鬼子来得很多，区队不能出击，眼看老钟危在旦夕，钱队长急得不行。石磊说早听我的队伍，不至于被堵在这里。

嘎子和纯刚赶到村口，躲在草丛里。

眼见老钟命在旦夕，嘎子急得不行，问区队在村里么？纯刚说在，嘎子说那为什么不打鬼子？纯刚说二三百鬼子呢！区队只有二三十人。嘎子说什么也不信区队在鬼不灵。八路一个打十个，只要区队在不可能不动手。村里一定没人了。

嘎子要自己进村想办法，纯刚劝也劝不住，只能跟着走。

地道里，钱队长分派任务。趁鬼子都在空场上，五人一组分头潜出村，在村外四处打枪吸引鬼子，钱队长自己率五人趁乱强行救老钟。

石磊不同意钱队长的主意，说老钟一人不值得大家一同冒险，重要是保存区队力量突围。

石磊的话又赢得了老钱的信任，但主意已定区队开始准备出村。

嘎子和纯刚摸回村里，村里空荡荡的。嘎子更加肯定区队不在，纯刚也觉得嘎子说得有理。二人进了土根家，土根家是做鞭炮的你。嘎子说早就想放他们家的炮一直不给，这回放个畅快。

纯刚说给我一些，两人放动静大。嘎子说你是汉奸，纯刚急了，说这会儿还说我是汉奸！嘎子一想也是，纯刚不可能是汉奸了。

空场上，鬼子限定的时间已到，鬼子开始放狗咬老钟。

区八路从地道里出来，准备悄悄出村。

这头，嘎子和纯刚的炮仗着了，满村辟哩叭啦响，比打枪热闹十倍。

炮仗一响，村里村外听着都像放枪。

村外空场上的鬼子往里冲，已经出地道的区队，只能且打且退往村外跑。没出地道的只有躲着了。

嘎子乐呢！怎么鞭炮放完了，还响哪？上房一看不得了，鬼子八路真干了！

鬼子也不知怎么回事，追一阵不追了，退回到空场上。

嘎子还想放炮，被纯刚按在房顶上，说闯大祸了，钱队长都还没出去呢！

肥田喊放狗咬人，都说八路是一家，他们的人还在这里，自己倒都跑了。抓不到特派员，活活咬死老钟。

四条大狼狗一窜出去，小佟乐吓得哇哇大哭！叫干爹也没用了，肥田说就是你干爹让你来的，如果不说出小八路的下落，下回狼狗咬的就是你！佟乐终于明白了鬼子比谁都坏！

石磊和钱队长没来得及出村，都堵在村里。

眼见老钟惨不忍睹，钱队长准备豁出去拼了，吩咐两名队员保护石磊出村。石磊突然挺身而出，说，都是打鬼子的八路，谁的性命都金贵，派特员和大家一样。自己去救老钟，区队伺机突围。

钱队长有些不信，看着石磊，心想他如果真的挺身而出，那纯刚说还有一名特派员的话，真是一派胡言了。

石磊说走就走，跨步上了村道，钱队长拉都拉不住。

石磊现身自称是八路派特员，鬼子果然不再放狗咬老钟，继而将石磊绑在树上。要石磊证实自己的特派员身份，石磊说自己是什么时候来，从哪里来的，受伤躲在鬼不灵。

肥田要石磊说出任务，石磊不说。肥田要石磊交待八路的下落，石磊还是说不知道。肥田准备放狗咬石磊。

石磊一现身，村里的鬼子就都撤到了空场。隐藏的区小队悄悄转移。钱队长心急如焚，就算先前对石磊的特派员身份有过怀疑，但没有证实之前，万一石磊是真的岂不干系重大！而且此时钱队长对石磊的身份十分已信了八分半。

区队全部转移到了村外，钱队长决定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先把石磊从鬼子手里夺回来再说。

嘎子和胖虎虽然在集贤居几进几出，但从来没仔细和佟乐说过有关特派员的事情。鬼子放狗咬老钟，到要放狗咬石磊的这段时间里，佟乐由惧怕到愤怒，由愤怒到不计后果。

佟乐恨死鬼子了，石磊是八路特派员，跟嘎子哥是一伙的。佟乐扑到石磊身前护住，对肥田说如果要放狗就先咬我。

石磊和肥田都没料到斜刺里会杀出个孩子来。村外突然响起猛烈的枪声，外围的鬼子纷纷中弹。区队开始攻击了。

鬼子按斋藤部署，并不急于应战，带着石磊且战且退。鬼子部队火力强大，有部署地抵挡撤退，区队无可奈何。

撤退中，肥田向石磊交待了斋藤的吩咐，赢得八路信任假装逃脱，伺机找到一个叫嘎子的小八路，找到真特派员逼问出任务，然后干掉。

区队不依不饶地追打。

枪林弹雨中石磊找机会逃跑，佟乐不失时机地凑上来，小胳膊拉着石磊往草丛里钻，一路狂奔跑到跑不动，石磊不能不跑，逃跑是他的计划。只有顺势将佟乐提起来，一直跑到天昏地暗。

石磊放下佟乐。小佟乐喘了半天气，说我可把你救出来了。石磊问为什么要救我，佟乐说因为你和嘎子哥一样都是八路。

石磊正愁下一步不知往哪里去呢！话就说到嘎子了。再往下佟乐更干脆，说知道怎样才能找到嘎子，让石磊带他到白洋淀水区。

鬼子撤走，区队回到鬼不灵，老钟已经牺牲了。纯刚和嘎子在村口大树下发愣，钱队长这才明白，村里不合时宜的一通鞭炮是嘎子弄的把戏。

掩埋了老钟，钱队长冲嘎子和纯刚发火。尤其是嘎子，屡次三番不守纪律，自作聪明一个人坏了大局。

有关特派员的事情，更是小孩的信口雌黄。钱队长问既然另有一个派特员为什么不和嘎子一起来，有什么凭证，派特员到白洋淀来干什么？所有的一切嘎子都回答不上来。

石磊便是特派员，如今因为嘎子擅自行动，被鬼子抓走了！

嘎子特别委曲，原以为自己立了许多功劳回来，等着钱队长表扬呢！劈头盖脑受了这么一通批评，便顶嘴。说老钟牺牲明明是区队不敢打鬼子，还说钱队长打一开始就不想救老钟。

盛怒之下嘎子被关了禁闭。

钱队长命令罗金保先到城里打探消息，区队随后出发，不惜一切代价救出石磊，替老钟报仇。

纯刚也受了嘎子的连累，没有跟区队一起出发。钱队长命他留下来看好嘎子，如嘎子再逃跑闯祸，唯纯刚是问。

天眼看就要黑，嘎子的禁闭关在纹银家中。纹银纯刚爷儿俩在隔壁喝酒，嘎子隔着门缝儿怎么哀求也无济于事。这爷儿俩都是嘎子的冤家，逃又逃不掉，纹银家的黑屋里连窗子都没有。

石磊和佟乐来到白洋淀的时候，佟乐睡着了，一路趴在石磊背上。石磊问佟乐是不是这处水洼，佟乐迷迷糊糊说是，石磊便撕几块布条去栓在芦苇上。过一会儿佟乐又说那边的水洼也有野鸭，石磊背着佟乐好不容易赶过去，又撕布条系芦苇。如此三番两次，方圆几里的芦苇荡系满了布条，石磊早已破衣烂衫。再问佟乐接下来怎么办？佟乐说等着，明天嘎子玉英会来看这些布条。

石磊气得七窍升烟，又不能把佟乐怎么样，留着他还有用。

佟乐认定石磊是好人，八路叔叔长八路叔叔短，把石磊整得够呛。

天黑下来。

纹银父子睡得酣声震天，嘎子不住在里头挠门，纯刚终于忍无可忍问嘎子想干什么！嘎子要纯刚帮他出去，纯刚说什么也不答应，再也不受嘎子连累了！

天黑下来。罗金保在县城集贤居打探消息，消息显示鬼子大队已经回城，但是特派员石磊却在半途逃脱，下落不明。

罗金保不相信情报是否确凿。李仙花颠着大奶子从外面回来，进了店里便哭爹喊娘，说儿子没了儿子再也回不来了！佟掌柜一个大巴掌扇过去，说养着你个骚货干什么的？我儿子要回不来，活劈了你日子不过了！李仙花感到冤枉，披着头发和佟掌柜拼命。

罗金保在一边，大致听清集贤居少掌柜佟乐随鬼子出剿鬼不灵，半途跑了。并且知道了鬼子司令部竟然还有一个足月的孩子，要李仙花天天去喂奶。

司令部，肥田向斋藤陈述进剿鬼不灵的情况，斋藤表示一切如计划安排进行。肥田但心石磊从此断线，斋藤却对石磊的能力十分放心。

对于司令部内养着一个足月大的孩子肥田十分不解，斋藤说做任何事都要留后手，这个足月孩子便是对付八路的后手。孩子是联络员遇伏那天从白洋淀带回来的，肯定和八路有关。

罗金保出城，将情况向钱队长汇报。

谁也不知道石磊和佟乐一块逃跑后，会到什么地方去？

钱队长命令罗金保留在城里盯住集贤居，如果佟乐露面立即通知区队，顺便监视鬼子动静。区队则连夜返回鬼不灵。

嘎子软磨硬泡加威胁利诱，竟然又将纯刚说动了心。

纯刚也想看看嘎子一天到晚挂在嘴上的另一个特派员，钱队长现在明显就信任石磊，如果石磊是假的后果不堪设想。于其坐等关禁闭，不如抓紧时间将真的特派员带回来，于区队于大局都有利无害。

区队回到鬼不灵已是天将拂晓，纹银老汉仍在呼呼大睡。隔壁门内嘎子连同纯刚不知去向。

钱队长判断嘎子肯定去往白洋淀，遂令罗金保引路，全队往上一次跟丢嘎子的白洋淀边而去。

天将拂晓，小舟载着早起的玉英在水道中采菱，顺便到淀边看看嘎子哥有没有回来。嘎子哥没看见，看见了芦苇中系着的布条，玉英欣喜地喊佟乐。

佟乐在乱草里呼呼大睡。石磊出现在玉英面前，他说自己是区队八路，是来找嘎子的。

玉英问佟乐有没有来？石磊说不知道。

毫无防范之心的玉英驾舟带石磊往淀中而去，佟乐依然在草中熟睡。

往岛中而去的路上，石磊说自己是区队派来接特派员的。玉英说什么特派员自己不知道，家里只有爷爷奶奶胖虎哥还有刘燕姐，八路打鬼子的事，等嘎子哥回来自己去问。

石磊没有再说话，面色阴沉直抵小岛。

纯刚和嘎子来到淀边，佟乐正好睡足了睁开眼，满世界喊八路叔叔。扒开苇草纯刚露出头，说来了。佟乐说我又不喊你。纯刚说我就是八路，接着又冒出嘎子。乐得佟乐以为自己没睡醒还在梦里。

佟乐小嘴吱吱地将自己怎么来的，怎么英勇救出了八路特派员石磊，乱七八糟说了个颠三倒四。两个孩子这叫一高兴。

纯刚在一边问，石磊人在哪儿呢？

石磊到了玉英家，一上岸石磊便盯上了屋后的刘燕。

对于八路的到达来，玉英爷爷奶奶自然十分高兴，让胖虎到深淀里摸两尾大鱼回来，给八路做鱼汤。

胖虎搭玉英的船到淀深处下了水。玉英还要到淀边看看，苇丛里系了那么多布条，说不定佟乐真的来了，再说嘎子讲好的今天也要回来。

石磊和爷爷奶奶寒暄着，说自己是来接特派员的。爷爷奶奶说家里没有特派员，只有一个刘燕，前两天受了枪伤救回来，想必也是你们八路的人。

刘燕受伤被救的时间和特派员来白洋淀的时间相符，石磊也愣了愣，八路特派员怎么是个女人。

自从嘎子离开，刘燕便有了心理准备，自己是身负重任的特派员，白洋淀区八路迟早要来接她继续任务。眼下石磊来了，再想想前几天自己甚至有过逃避的想法，刘燕心里不禁有些愧疚。

愧疚着，刘燕便没有多问多想，完全相信了石磊，说此行是向沿途交接一批药品的运送时间。她让石磊稍等，自己去取了东西便和石磊出淀。

刘燕到草屋后收拾东西，准备取出火炕下的信。

玉英在淀边不但看见了佟乐嘎子，八路区队也到了。

屋前石磊和爷爷奶奶闲聊，聊出了破绽。

石磊在区队是特派员身份，破绽反而不多，到了玉英家不能说自己是派特员，只能自称是区队八路。白洋淀区队八路土生土长，上至钱队长下至机枪手，每个队员的生辰八字，玉英爷爷奶奶都耳熟能详。石磊一概不知。

破绽最大的是，爷爷理所当然认为石磊是嘎子出淀带回来了的，而石磊也顺着话势说，是嘎子告诉特派员在淀中。可石磊竟然连嘎子的长相都不知道。

爷爷虽然不打鬼子，却知道鬼子汉奸可恨。话里话外一含糊，石磊便不耐烦了。说老东西你少管闲事，爷爷性格刚硬，便说我看你不像八路。

听见屋前话声高起来，刘燕便不取火炕下的信了，出来说怎么回事？石磊瞧着刘燕双手空空，急了！露出恶毒本相。

石磊说，我就是冒牌的！这里就你们三个人，特派员交出东西，不然全部性命不保。

爷爷反手便抄了鱼叉，说刘燕快跑，这人是汉奸是来抓你的！眼看要成事又毁了，石磊红了眼去抓刘燕。

爷爷挡着，刘燕下了水没命往淀深处跑。

爷爷体力不支，奶奶上来帮一手，被石磊一脚踹入草屋。

爷爷终于也倒下，灶间倒了，草房起火。

往淀中而来的小舟只载了嘎子佟乐纯刚和钱队长罗金保，大家远远地看见火光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