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雷默虽然对中国人长期组织工程的习惯做法发生了怀疑，但他并不是一个轻意低头的人，所以当博德说中国人不行时他竟当众叫老焊工黄德旺和法方比技术；当梁小可一针见血指出中和公司是夜郎自大时，他又坚定地充当着中和公司的辩护人。也正是在雷默的行为的怂恿下，中和公司真正上演了一出闹剧：不是去虚心找自己管理上的差距，而是认定法方验收有意卡他们脖子，于是悄悄组织油路和贮油罐的高压注油试验以证明自己的安装质量是过关的；结果发生了漏油泄油事故迫使核岛的土建也停了工，造成巨大损失。

在事实面前，雷默不得不让中和公司全体列队跟自己一同向博德低下了头；事故的原因查出来了，除了施工管理混乱造成焊点开焊油路漏油外，贮油罐大量泄油竟是因为在现场吃饭引来耗子将一路阀门堵塞导致……中国人盲目逞能争气半天，最后竟输在一只死耗子身上。

在医院里打吊针的雷默从梁小可嘴里得知安装工地上出了黑板报，事故的责任人反成抢险英雄上了光荣榜时，他压抑在心中许久的愤怒终于爆发，跑到现场甩了黑板，又厉声呵斥中和公司他们，中国人的脸全让你们丢尽了，你们是不是除了会装大托大以外就不会干别的了？

也就在这时雷默的思想观念开始发生这样的转变，如果说当年铁人王进喜跳进井喷后的泥浆中抢险是英雄，如今到了九十年代他本人领人依旧做这样的举动就成了狗熊。

中方的闹剧并没有就此打住，周至为在不久将召开的董事会上能顺利当上总经理，积极拢胳人心继续组织业主人员到工地送水大搞形式主义；雷默竟做出到工地当众扫厕所的举动变相抗议……雷默不相信中国人只会夜郎自大顾脸不顾腚搞形式主义的把戏。

梁小可对中国人许多做法的批判虽然极端但却切中要害，雷默也是在血的教训面前只好主动敲开梁小可的房门请教起了法方先进的"质量保证"体系问题。正是从这个他一直没看上眼的有着"特珠身份"的女性那里，他意识到了中方和法方比真正的差距到底在哪里又有多大，也许在安装中怎么上一个镙丝中国人都得向法方学习！遗憾的是，他的铁杆队伍中和公司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梁小可似乎有意要激醒雷默，借一次偶遇说雷默本人身上就有着固步自封的、从闭塞的核潜艇基地带出的山沟气；雷默恼然之余不得不在想，这个女性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谜底很快揭开了，原来梁小可一直在为法方的吉阿公司主持开发一套软件，这套软件能帮助中方进行核岛安装进行完善的施工管理；当然"帮助"是有代价的，吉阿将这套软件卖给中方的价格是二千万美金……当这张薄薄的光盘放在梁栋等人面前时，可想而知他们是如何吃惊，他们吃惊的是一个一直被人误认为是借父亲的光来南海"捞美金"的人，竟能完成这样一件的确是徐一海等老专家都没有做到的事。

梁栋怒然了，他无法理解自己的女儿怎么会不顾国家对她的培养帮外方赚钱；而梁小可却告诉父亲这是中国人自己的悲剧，因为她是在自己的学识一直得不到许多国企认可的情况下，才不得不来到南海走进外国公司的大门。这，令梁栋不得不重新认识自己的女儿了。

梁栋一直也是相信中和公司的安装实力的，但当他又一次得知安装返工依旧有居高不下的不合格率时，他似乎也动摇了。

在事实面前梁栋心里总经理人选的天枰开始向雷默倾斜，这令周至心中有了不满。

在如期召开的董事会的扩大会上，雷默针锋相对批判了周至的标语口号式的发言后，突然石破天惊提出了这样一个解决南海所有问题的方案，即主动将中和公司转为托马斯公司的劳务，同时将工程顾问法国吉阿公司提升为管理公司，全面接手整个南海核电站工程的管理！因为他认为南海目前的主要矛盾不是什么法方对中方歧视，而是先进和落后生产力在交锋……雷默是冷兵器时代的产儿，他从前生活的全部内容就是不向"帝修反"低头靠自己的力量铸造中国的核国防，而且他及他的战友们的确也做到了！可想而知，对于清高而又爱国主义神经格外敏感的雷默来说，能做出这种理智选择内心该经历了怎样一个痛苦过程。

胡安平、王孟东、罗克刚等等当然无法理解他，周至更是上纲上线说他是不顾中国国情要搞全盘西化，连梁栋一时也对他发火了。

　不过雷默还是得到一个人的支持那就是梁小可，也就在这时，梁小可在惊讶雷默举动之余似乎对他生出了丝丝爱意。

很快，核岛的土建施工也出了漏放钢筋事故，有意思的是发现并报告这个事故的恰恰 是何如，这令只想让上级检查团"检查出成绩"来的周至大为恼火，雷默坚决要炸掉漏筋段重新浇砼而周至又坚决不让――先进与落后生产力又一次针尖对麦芒了。可奇怪的是，出现在现场的梁栋却让先留着漏筋段回头再说。事后周至欲报复何如，而何如却悄声辞职而去。

梁栋突然又将所有工作都交给了周至和女儿去休假走了，这更令雷默等怀疑梁栋这是在回避矛盾。

等雷默去仓库找何如时，得到的仅仅是何如已在滨南一处工业区找下了工作的消息。

周至趁梁栋不在和董事们频频接触联络感情，设计搞民意测验为自己拉来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支持票，并主持搞了一个抛开法方设计以迁就中国人落后质量标准的所谓解决方案……当他发令要将漏筋段埋在核岛里面土建重新开工时，雷默、罗克刚等等业主工程师们以集体辞职抗议；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一批记者出现了，周至鉴于影响只得悻悻作罢。

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周至突然感觉有点不妙了，他在办公室主任李峰的提醒下，决定逼梁栋出山开完休会中的董事会，以抓紧时间正式走上总经理的宝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