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希宁听说一向冷淡公事的单华清,竟然对向北川格外客气,心里猛地一紧。她回想起不久前,向北川走进单华清办公室,只拿了一个不起眼的档案袋就离开——那里面,会不会藏着对方给的“好处”?疑虑像钉子一样扎在心上,叶希宁索性守在单华清下班路上,鼓起勇气把她约了出来单独见面。
咖啡馆里,单华清熟练地搅拌着咖啡,神色自若。叶希宁刚开口诉苦,还没说两句,就被她淡淡打断,只留下“我一直公事公办,不必私下见面”这句冷冰冰的声明。临走前,单华清忽然似笑非笑地夸了句:“你的项链真好看。”叶希宁下意识抬手,得意地说这是在法国买的,急忙解下想讨好对方,却被单华清抬手拒绝,那眼神意味深长,转身离去,只留下叶希宁越想越慌。
当晚,向北川回到宿舍,走廊灯光昏黄,一个女人蜷缩着倒在地上,脸朝下,一身酒气。他皱眉走近,轻轻拨开那人乱糟糟的头发,竟然是叶希宁。冰冷的地砖透着寒意,他翻遍她的包也没找到钥匙,敲门也没人应声,龄姐显然不在。无计可施之下,他只好把叶希宁拖回自己的房间,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床上。
第二天清晨,向北川睁眼,只见叶希宁笑盈盈端着早餐,像个主人般站在床边。他迷迷糊糊,满脑子疑问,她却抢先打断,笑称昨晚他只是“说梦话”,什么都没发生。吃完早饭,叶希宁忽然发现,他腰间还牢牢绑着她的手提包——原来昨晚他一边拖她,一边又怕丢了包,只能笨拙地把包系在自己的腰带上,这份笨拙的周全,让她心里忍不住一软。
从向北川那里探听到,严峻确实给过单华清不少“好处”后,叶希宁很快调整策略,主动去拉拢严峻,希望他能帮忙周旋。严峻爽快应下。此时,卢厂长的服装厂正遭遇难题:预定好的布料被一家大厂扣住,对方摆明了要挟——要想拿回布料,就得顺便把一批他们滞销的货也收下,还拍着胸脯保证那些货在欧美“热卖”。
叶希宁一眼看出不对劲:真能赚钱的好货怎么可能舍得放手?她主张拒绝,另找渠道采购布料。但卢厂长顾虑长远,为削弱对手实力,咬牙决定把那批硬塞过来的货统统买下。货一到厂里打开,所有人都傻眼了——居然是压了十几年的陈年旧款。龄姐当场撅起嘴,认定这是叶希宁出的馊主意,气呼呼地说是她怂恿厂长“非买不可”。
不久之后,叶希宁在报纸上看到一则刺眼的登报——有人公开诬陷卢厂长的服装厂,不仅抹黑生意,还影射他与女员工有不正当关系。她立刻赶到报社追查,发现提供假消息的人,竟是龄姐的丈夫。叶希宁火速找上门,郑重提醒他诬陷诽谤要负法律责任。起初他心虚得不敢抬头,正僵持间,龄姐回了家,看着一旁懵懂的小孩,咬着牙不愿让丈夫背上牢狱之灾,只能强行打圆场,说是“弄错了”。
叶希宁一走,屋里立刻炸开了锅。龄姐和丈夫大吵一架,男人红着眼,咬牙指责她和卢厂长“有一腿”,又骂她嫌贫爱富,盯着有钱人不放。面对这个多疑敏感、毫无上进心的丈夫,龄姐这些年一个人扛起养家的重担,早就身心俱疲。她听完指责,眼眶发红,没再辩解,只是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把一屋子的谩骂关在身后。
经过这一段时间朝夕相处,叶希宁越来越觉得向北川踏实可靠,那份默默的保护,比甜言蜜语更让人安心。一次两人外出散心,傍晚的风吹起她的发梢,她忽然鼓起勇气,主动凑过去吻了他。等回到宿舍,向北川还沉浸在那一刻,正想笨拙地回吻一下,她却推门而入,偏偏被刚开门的龄姐撞个正着——暧昧在空气中凝固,两个人都一时不知所措。
龄姐终于把这些年的委屈一股脑倒给宿舍姐妹听。她咬牙在外打拼、风里来雨里去,只盼着丈夫在家照顾好孩子、烧几顿热饭。谁知一回家看到的却是满地碎裂的锅碗瓢盆和丈夫的冷脸、脾气,她日日把眼泪往肚里咽。叶希宁看着龄姐梨花带雨、几乎哭到说不出话来,心里一酸,主动上前轻轻拥住她,两人多年心结在这一刻悄然化解。
另一边,向北川学校的调查终于有了结果——那桩“师生暧昧”的流言被彻底澄清。原来很多了解向北川的女学生自发联名写信,为他据理陈情,学校由此查明真相,还他一身清白。劫后余生般的轻松让向北川心头一暖,他第一时间约叶希宁吃饭庆祝,这顿饭在他心里,比任何一纸证明都更重要。
餐厅里,意外不期而至。向北川一眼就认出不远处的严俊,身边还坐着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孩。严俊也看到了他们,热络地打招呼。被问起女孩身份时,他一会儿说是女朋友,一会儿又嘴硬说“谈不上”,只承认才认识两天。谁知叶希宁眯眼一看,立刻认出这女孩竟是报社里那个曾捏造她与老板绯闻的记者,一肚子怒火瞬间冲上来,直接端起桌上的水泼了过去,冰凉的水花在餐厅里炸开,一桌人全愣住了。
混乱过后,叶希宁把事情前前后后讲给严俊听。面对“女朋友”,严俊不仅没替她说一句话,反而冷冷掏出几张钞票甩在桌上,当场宣布“到此为止”。场面尴尬到极点,只剩他们三人继续吃饭。向北川好言相劝,提醒叶希宁再委屈也不能在公共场合这么冲动,泼水这种事既伤人也伤己。叶希宁嘴上答应,心里却仍憋屈:对方泼她的是一身污水,她回敬的不过是一杯清水,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严俊看着向北川与叶希宁你一句我一句,默契自然,渐渐明白自己终究没能走进她的心,心里五味杂陈,只能找个借口匆匆离开。
不久后的一次商会,严俊主动邀叶希宁同行。向北川自知不懂生意场上的门道,只能放手让她自己去闯。商会上,严俊帮忙牵线,将她介绍给生意场上颇有名气的单华清,又特意叮嘱单华清多照拂这位女强人胚子。阅人无数的单华清一眼就看出严俊对叶希宁的不同,顿时起了“红娘心”,不但暗暗撮合两人,还希望叶希宁能跳槽加入严俊的公司。但叶希宁想到现任服装厂老板对自己知遇之恩,态度坚定:暂时不走,她要把现在的路先踏实。
商会结束,灯火将熄,门口却有一辆再普通不过的自行车在等她。向北川穿着简单,却笑意真诚,招呼她上车。对比严俊出入皆为奔驰的体面,叶希宁却毫不犹豫地坐上了这辆旧车,迎着晚风一路说说笑笑。她半玩笑半认真地对向北川说,总有一天要靠自己拼出一辆大奔送给他,两人就这样在平凡的街灯下,许下最朴素却最笃定的未来。
回到校园,向北川重新站上讲台,却在讲桌上看见一盒包装精致的磁带,一看便知又是那位痴心女学生的“心意”。想到之前的流言差点毁掉自己的名声和前途,他当机立断,当着全班的面郑重声明:今后若有同学要单独向他请教问题,必须至少有两名同学在场。他用这样近乎严苛的规则,给自己立了一道防线,也给所有人划清了界限。
夜幕下的另一条街,叶希宁和龄姐摆起了地摊,卖起牛仔裤,叫卖声在灯光中此起彼伏。闲聊间,龄姐无意提起卢总的近况——看似风光的服装厂其实并未赚到什么钱,反而把老婆娘家的积蓄折腾得一干二净,如今闹到要离婚,小舅子上门大吵大闹,岳母更是气到瘫坐在地上痛哭。听完这番家长里短,叶希宁握着手里的牛仔裤,心头一沉,只能轻叹一句: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一天,正在厂里忙碌的叶希宁突然接到电话——之前长期合作的一家公司,老板卷款潜逃,货款全打了水漂。她急忙向卢厂长汇报,霎时间,刚刚起色的服装厂再次跌入冰点:上游材料款付不出,下游又压着一大批卖不掉的商务装。老板一筹莫展,只能咬牙让龄姐和叶希宁重拾旧本行,重新摆地摊,把这批囤货一点一点“甩”出去。
此时的向北川重新回到校园,白天是学校里公认的“学术新星”,勤奋好学不说,还亲手写了好几本小说样稿,得到了校领导的高度赞赏,纷纷鼓励他安心创作,争取早点闯出名堂。晚上,他又赶到服装厂给叶希宁帮忙,看着堆成小山的滞销衣服,一咬牙自掏腰包买了两箱,自己根本穿不完,只能分给同事们。凭借扎实的专业功底和认真的教学态度,他在学生中口碑极好,连卫生间里都充斥着对他的赞美声。恰好,这些议论落入了他的竞争对手耳中——学校房源紧张,只能靠评优评先争取名额,这位竞争对手巴不得趁机把他狠狠踩下去。
严俊得知叶希宁的厂子陷入困境,二话不说就出手相帮,一次性买下了近一半的库存,替服装厂解了燃眉之急。得知他在外贸和销售上颇有门路,叶希宁忙向他讨教出路。严俊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这批商务装也许可以销往东欧。这个建议像一束光照进叶希宁的心里,她立刻决定办理签证,打算亲自出国跑市场,把压在厂子里的大量库存彻底清空。
周末,向北川赶到叶希宁摆摊的地方,却只见龄姐一个人忙前忙后,嗓子都喊哑了,还在支撑招呼生意。龄姐见他来了,赶紧把他“抓壮丁”,让他先帮忙卖一会儿裤子。偏偏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向北川的学生佟彤。她本就暗恋这位温文尔雅的老师,听说老师是在帮“女朋友”处理货品时,心里五味杂陈,却还是鼓起勇气,一口气买下十件衬衫和五条裤子。向北川连连劝她别买太多,佟彤却嘴硬地说要拿回家送给家人,转身离开时,眼底却藏着不为人知的酸涩与决绝。
为了尽快办下签证,叶希宁只好去求助之前认识的海关朋友单华敬。单华敬接到严俊打来的招呼,爽快答应帮忙办理,还当面表态非常看好叶希宁的经商天赋,希望她能早日闯出自己的一番事业。叶希宁精心准备了酬劳,却被单华敬礼貌推拒。但他真正动心的,并不只是这点“能力”。几天后,严俊亲自上门送了一份“大礼”,单华敬这才笑着收下,忍不住打趣:以前严俊追女孩,从来都是快、准、狠,这一次却偏偏对同学的女朋友下了心,前前后后铺垫这么多,就不怕最后鸡飞蛋打吗?严俊只得苦笑,承认这一次,他是真的动了真情。
不久后,向北川的竞争对手郭老师也收到了一件“赠品衬衫”——那是向北川出于好意送给同事的,却被他暗暗记在心里,打算借题发挥。郭老师一边装出一副“仗义执言”的模样,一边悄悄上报,说学生佟彤私下帮向北川在校园里贩卖衣服,违反校规,还故作宽厚地说愿意“帮忙遮掩”。向北川急着解释事情根本不是那样,但郭老师随即提起自己的工龄比他早一年多。话说到这份上,向北川心里一下子明白——郭老师真正担心的,是那一套紧俏的校区房名额,于是提前布好局,为自己抢路。
而另一边,严俊经营着劳务输出业务,专门替人办出国工作手续。有人借此改变命运,也有人因为条件不达标,中途被遣返。阿尹便是其中一例,他急切地想去美国找女朋友,多次受阻后只好再次找上严俊。这一次,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他竟当着严俊的面,抡起酒瓶往自己头上一砸,鲜血瞬间顺着额头流下,把屋里的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一场关于“出国”“爱情”和“代价”的赌局,就此拉开帷幕。
郭老师从同事口中打听到一个惊人的小道消息——这次学校分房子的名单里竟然没有他!一想到这些年自己为学校奔波操劳、熬夜写教材、带学生参赛,他越想越憋屈,气冲冲闯进系主任办公室,苦口婆心又激动万分地强调自己现在一家三口还挤在狭小出租屋里,这套房子对他来说是救命稻草。系主任却不紧不慢地提醒他,名单尚未正式公布,不能光凭风声乱了阵脚。与此同时,听说自己在名单之列的向北川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他和叶希宁眼下还睡在公司仓库里,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对刚结婚的小两口来说,意味着真正站稳了脚跟。
几天后,郭老师又一次找到向北川,这回连尊严都放在了一边,几乎是低声下气地诉苦:自己和妻子都在学校教书,工资微薄,攒了这么多年,就盼着学校分房翻身,这次若是抓不住,往后不知还要等多久。他眼眶发红,说得情真意切。向北川一向耳根子软,被这一番话说得心里发酸,回去就匆匆写了退房申请,把机会让了出去。这件事很快传到叶希宁耳朵里,她又急又气——分房子这么大的事,他居然一句没和自己商量就做主,像是在拿两人的未来开玩笑。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冷透,谁也说服不了谁,这顿饭吃得不欢而散。向北川觉得叶希宁变得强硬、不再温柔体贴;叶希宁却只看到他一味退让、拿原则去成全别人,心底升起隐隐的失望:这个男人是不是太软弱了?
工作上,叶希宁正忙得脚不沾地。得知单华敬最近感冒,她顾不上休息,特意拎着新鲜水果上门探望。想着上次见面时单华敬多看了几眼橱窗里的项链,叶希宁干脆跑去超市,挑了一条款式大方又精致的项链,连包装都仔细准备好才送过去。单华敬见她有心,又懂分寸,心情大好,当场表态要帮她介绍客户、牵线搭桥。叶希宁笑着道谢,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一步,可能会改变整个厂子的命运。
消失已久的卢厂长这时总算现身,一来就带来一个令人振奋的大消息——接到了给西方万圣节定制节日礼服的大订单。这种礼服面料讲究、工艺复杂,一套下来价格不菲。叶希宁虽然兴奋,却也隐隐担心能否按期保质交货。卢厂长却胸有成竹,只要她能搞定海关,生产和发货绝对不是问题。龄姐在旁边有意无意透露,仓库堆积的库存已经消化了一半,全靠严俊出手相助,而严俊之所以肯这样大力支持,说白了也是看在叶希宁的面子上。卢厂长听得连连点头,对叶希宁愈发刮目相看,私下还请向北川吃饭,言语间满是欣赏:这个姑娘在国营厂时就干得漂亮,现在下海到私企更是如鱼得水,是难得一见的能人。他郑重叮嘱向北川,好好珍惜叶希宁,把外面的业务大胆交给她打理。
与此同时,向北川的工作也迎来转机。他终于等到了重回学校的机会,心里既踏实又愧疚。临走前,他把这段时间攒下来的工资和稿费一笔笔算清,凑够了之前欠严俊的债,亲自到公司辞行。严俊脸上挂着笑,眼底却压不住不快——当初向北川最穷困潦倒、四处借不到钱时,是他替对方兜底还债,又给住处又给工作,如今日子刚刚好转,前脚接到原单位的通知,后脚就把辞呈拍到桌上,这份“雪中送炭”似乎成了别人翻身路上的垫脚石。
另一边,叶希宁的厂子里日夜加班,圣诞节的货总算全部备齐,仓库里一箱箱包装好的货物静静码放着,仿佛只差最后一步就能跨过海洋,换成一大笔外汇。没想到关键时刻却卡在海关,货迟迟出不去。眼看交货期限将至,违约金像一把隐形的刀悬在头顶。情急之下,叶希宁亲自登门拜访单华敬,希望她能帮忙打通关节。只是单华敬态度暧昧,说自己现在很多具体事务已经不怎么过问,最多这几天去“看一看”是哪一环出了问题,说得轻描淡写,听不出多少真心。
叶希宁心中没底,只好去找严俊求助。严俊看透官场门道,直言单华敬是那种“无功不受禄”的人,尤其这次是运往欧洲的大单,谁都知道其中的油水,想让她真正出手,少说也得准备十万的“辛苦费”。他话说得很白,却又显得格外体贴:如果一时拿不出这么多现金,可以来找他周转。十万这个数字在空气里沉甸甸地悬着,让叶希宁心口一紧。
回到厂里,她把情况和老板摊开说了。老板一咬牙,最多只能拿出五万,再多就要动到命根子。时间却像被人偷走了一样飞快流逝。得知这个消息后,向北川立刻从龄姐口中打探清楚细节,火急火燎赶去找叶希宁,态度前所未有的坚决:贿赂公职人员是犯法的,一旦东窗事发,不仅生意全毁,人还可能锒铛入狱。他反复强调,宁可赔违约金,也不要冒这种风险。叶希宁却满腹无奈,这一整批货全是为西方圣诞节量身定做的道具服装,一旦砸在手里,就算不赔违约金,也等于把厂子多年的积蓄统统扔进海里。
看着仓库里堆积如山的货物,听着电话那头催促交货的声音,叶希宁再也顾不了那么多。她甩开向北川一次次的劝阻,提上早已准备好的“礼物”,咬紧牙关独自去了单华敬家中。这一步,她知道走得惊险,却也清楚,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可选。
叶希宁提着装满现金的文件袋,心惊胆战地走进单华敬的家。两人正说笑着周旋,门铃突然刺耳响起,她下意识去开门,却对上几位纪委工作人员冷峻的目光——有人实名举报,单华敬涉嫌收受贿赂。气氛瞬间凝固。叶希宁心里一沉,转身就想开溜,却被纪检同志当场截住,要求检查她的包。她握着袋子的手止不住发抖——那里面是她全部的积蓄,她的希望,她的退路,冷汗顺着背脊往下淌,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当文件袋被当着众人的面拉开时,叶希宁几乎不敢睁眼。可下一秒,映入眼帘的却只有几本安安静静躺着的书。没有现金,没有证据,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一下子松了,她几乎虚脱般靠在墙上,暗自庆幸自己死里逃生。她这才回想起,刚才与单华敬聊天时,向北川曾敲门把她叫出屋子,随手就拽走了她手里的袋子。后来在楼梯口,她又看到自己的袋子被放在台阶上——原来就在那一刻,向北川完成了“掉包”,悄无声息地替她挡下了那一场灭顶之灾。
夜色降临,风吹得窗纸作响,叶希宁却怎么也睡不着。她伏在桌前,一边擦眼泪一边写下那封决绝的分手信——对向北川,她有亏欠,有感激,也有不敢正视的愧疚。第二天,她强打精神,拎着资料去海关打听那批货的审批进度,却只等来一记重锤:凡是由单华敬分管审批的业务,一律暂停、扣押,需重新审核。单华敬落网,她的问题非但没解决,反而引爆更大的危机。公司业务被一刀切断,厂长债务缠身,最终只能宣布公司注销,各自散伙,自己灰溜溜返乡。
日子继续向前滚动。听说向北川出了新书,而且反响热烈,叶希宁心里居然涌起一阵兴奋。她在人群中仰着头看那张熟悉又陌生的作者照,一瞬间仿佛又看见当年那个拿着稿费单在街头发愣的窘迫青年。如今他终于站到了镁光灯下,她替他真心高兴,激动得眼眶通红。只是当夜,向北川打开那封迟到的分手信,一字一句读完,顿时心如刀绞,连夜冲到叶希宁的住处,却只能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人去楼空,连一点气息都像被刻意抹掉。
事态愈演愈烈,叶希宁曾经所在的服装公司被正式查封,门口拉起封条,谁也进不去。监管层层加码,风声一日紧似一日。向北川咬咬牙,将所有积蓄清点出来,暗暗做着“抽身而退”的准备。临走前,他意外在街口与叶希宁重逢,风尘仆仆的她站在路灯下,眼里仍带着那点不服输的倔强。他没有多问,只是把自己的联系方式郑重其事写给她:“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可以打这个电话。”那一刻,他像是在替她留下一条逃生通道,也像是给自己留了最后一点牵挂。
很快,叶希宁也踏上远赴东欧的航班。异乡的天冷得刺骨,她却硬是靠着一股韧劲闯出一条路。打工、跑单、陪笑、算账,短短一年,她便攒下可以买一辆新车的收入——不是豪车,却是她在异国他乡拼出来的第一份体面。回国那天,她在街头远远看到向北川,几乎没多想就猛地扑过去,给了他一个用力过猛的熊抱,兴奋得像个孩子:“我现在有钱了,给你买新衣服、买车!”然而她期待的惊喜却没有出现,只听见向北川低声嘟囔了一句“神经病”,随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留下她一个人愣在原地,手脚冰凉。
此时,严俊也回到了上海,依旧衣着考究、出手阔绰。国球外贸他几乎都有涉足,公司仍开在熟悉的老地方,只是门脸更气派了些。叶希宁带着项目资料上门谈业务,才一开口说明来意,向北川就爽快拍板:“这单我接了。”他笑着说,这是叶希宁回国后的第一笔订单,无论如何都要全力以赴帮她做成——仿佛用这份合作,默默守住两人之间最后一点无法言说的默契。
另一边,佟彤的新小说在校园里掀起一阵“风暴”。故事完全虚构,却大胆以身边的同学、老师作蓝本,将他们的外貌、性格统统“搬进书里”,只是情节夸张得离谱。书一出圈,校园里立刻流言四起,议论、猜测、指指点点不绝于耳。很多人对号入座,气氛剑拔弩张。面对层层压力和学生的私下议论,向北川进退维谷,最终选择递上辞呈,用离开为这场由文字引爆的风波画上句号,也悄然切断了他与过去那段时光最后的连接。
向北川辞职后和朋友合伙做文化项目,项目刚起步就资金告急。朋友劝他不如厚着脸皮去找老同学严俊试试,毕竟人脉摆在那里。向北川放不下脸,又不敢看轻自己一手创立的公司,纠结再三,最终还是鼓足勇气,硬着头皮出现在那场饭局上。
严俊翻完他们的策划书,冷静得近乎残酷——项目情怀有余、盈利不足,在他看来根本不值得投。但一旁的朋友却颇感兴趣,正说得热烈,叶希宁突然出现。她不管项目赚不赚钱,只一句“我愿意投资向北川”,就把所有人都震住了。向北川却死活不点头:拿前女友的钱算怎么回事?万一赔得血本无归,他更没法面对她。
为了让生活回到正轨,向北川的合伙人又给他介绍了个相亲对象——同样在大学任教的倪老师。两人初次见面,相谈尚可,他便答应了对方的邀请,一起去餐厅吃饭。谁知刚一推门,就撞见了在另一桌用餐的叶希宁和严俊。空气瞬间凝固,尴尬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向北川只好匆忙结账,带着倪老师转战别处。
叶希宁看着向北川身边多出来的“新欢”,心像被人猛地拧了一把。她索性脱下高跟鞋,光着脚追出餐厅,却只能望见向北川载着倪老师骑车渐行渐远,笑声飘散在夜风里。这么多年,她眼中只装得下向北川,从未真正看过严俊一眼。即便严俊故意提醒她:和向北川分手后,他很快就有了新人,这也扑灭不了她心底那簇倔强的小火苗。
直到黄雅惠的出现,才让所有人的生活被迫踩下刹车。她主动回国向派出所自首,去监狱前的第一件事,就是来看叶希宁。叶希宁心知肚明,这个好朋友不过是被渣男哄骗,如今却要面对十年以上的牢狱之灾。看着闺蜜被警方带走,她难过得几乎站不稳。得知黄雅惠回来的消息,向北川第一时间赶来陪在叶希宁身边,耐心安慰,并认真解释上次一起吃饭的只是相亲对象,刚认识不久。
与此同时,严俊之前开的劳务公司也在悄然埋下隐患。他收了不少人几万元“手续费”,承诺输送到国外工作,却迟迟办不成事。其中一个叫阿尹的受害者屡次上门讨说法。严俊明明有钱,却始终不肯全额退款,对阿尹一次次的警告不以为然,根本没把这颗随时会爆的雷放在眼里。
严俊生日那天,他办了一场热闹的聚会,向北川和叶希宁双双到场。门口偶遇时,严俊忍不住问叶希宁:她和向北川,还有没有可能重新开始?叶希宁无奈地说,一切要看向北川的心意。严俊听出来,她仍旧忘不了那个人,便以朋友的身份郑重叮嘱——商场上可以杀伐果断,回到家却要学会退让和温柔;而向北川,就是那种憨厚踏实、从未变过的人,值得好好珍惜,也值得用对方式去相处。话到最后,他半真半假地补了一句:要是你们终究走不到一起,也不妨考虑一下我。我准备去匈牙利谈业务,如果你想去,我们可以顺路同行。做到这一步,朋友之义已近极致。
谁知就在这场生日宴上,隐患彻底引爆。阿尹冲进来,一刀捅向严俊,所幸没扎中要害。叶希宁和向北川立刻把他送往医院。因这起伤人事件,严俊的公司被彻查,他过往行贿公职人员的黑历史也随之曝光,等待他的,不只是伤口缝合,还有数年牢狱的清算。
风波之中,向北川的相亲对象也看明白了——这个男人心不在焉,始终被过去牵扯。她干脆摊牌,让他先把以前的感情理清,再谈将来。向北川坦然同意。回到家,同住的好友盛亚辉告诉他:叶希宁要跟严俊去匈牙利了,临走前,还把那台双桶洗衣机留给了他。那台洗衣机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尘封的记忆——从前日子拮据,叶希宁总是自掏腰包给他添置东西,从不嫌他穷,反而悄悄补贴他。这样的好女人,天底下能有几个?向北川终于醒悟,立刻冲出去,把叶希宁追回来,两个人在分别与重逢之间紧紧相拥。
不久之后,在那栋装满回忆的红房子里,叶希宁又一次看见了奶奶,这一次,奶奶是来参加她的婚礼。她穿上洁白的婚纱,和奶奶用力相拥,三代人的命运在此刻交织成一条温暖的河流,共同见证岁月的馈赠——那些迟到的圆满,终究会在最合适的时刻,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