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崭新启程的晨曦下,柳不忘为禾晏暗中安排了一份伪造男子身份的户籍,助她隐姓埋名步入军营。初入军营的禾晏,唯有通过严格的择阅才能继续前行。这一步骤苛刻而屈辱,需脱去衣物,由军医细细检查身体,唯有健康者得以通过。这样近乎冷酷的筛选,让禾晏毫无意愿亲身经历。就在她彷徨之际,巧遇太医院首座弟子程鲤素突遇险情:骏马受惊失控,拉着主人在军营肆意奔窜。指尖一动,心思如电,禾晏果断出手,在混乱之中敏捷地救下摔马的程鲤素,而后轻身跃马,运用精湛的控马术,让躁动的良驹逐渐安静下来。
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举动,令旁观者目瞪口呆。身为将领的肖珏目睹后,却察觉异样。他认出了禾晏驭马的手法,正是抚越军中的独门秘技。这抹近乎消失的技艺,如今出现在眼前女兵身上,让他暗中起了怀疑,心中不禁猜度,禾晏究竟是何如非安插进来的细作,还是另有所图?疑云低垂,他却并未将质疑表露分毫,只在暗处布下无形的网,将对她的调查与防备悄然实施。而禾晏见肖珏眼神微妙,心底也埋下了隐秘的警惕:这个表面温文尔雅的将领,是否有着自己的算计与后招?
教头早已为禾晏驯马的身手所折服,遂越过通常程序,将她带去直接填写军中文书,省却了尴尬而苛刻的择阅环节。禾晏心中一喜,正合其所愿。此刻的大魏,暗潮涌动。虽无确凿证据表明政坛重臣徐敬甫与叛将何如非之间有深层勾结,但众人心知局势危殆。肖家因受陛下猜忌,被有意排挤至穷困之地——掖州卫,新调兵士稀少、军费告急。肖珏此刻不得不收敛锋芒,静观暗流,只令亲信密切查探禾晏来路,步步为营。
与此同时,京师之中另一位人物悄然搅动风云。徐敬甫门下学子楚昭,表面上温润如玉、恭敬顺从,一副不谙世事的柔弱模样,实则心机深沉、筹谋甚广。为博主子垂怜,楚昭甚至不惜以自残左臂为代价,假称巡查之际遭流民刺伤。徐敬甫见状信以为真,全无戒心,而楚昭隐藏极深的野心与锋锐,亦如温柔假面下的匕首,在黑暗处反射着冰冷的寒光。
军中旧事传扬,肖珏原本攻下阙城,却被诬陷为下令水淹城池,置百姓于不顾。皇帝暗中借此施压,将肖家调至穷困偏远的卫所。作为素有心计、且与肖珏恩怨交缠的禾晏,深感其中隐情。基于过往相知,她绝不相信肖珏会作出如此冷酷之举。无畏流言蜚语,禾晏毅然投身肖家军中,甚至不惜因“嫌疑”而冒着被牵连的风险。更重要的是,唯有在这铁血军营之中,她方有机会凭自身才华快速崭露锋芒,寻获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
军营生活并不因身份不同而有任何优待。夜幕低垂,新兵们被安排在简陋的大通铺帐篷之中。禾晏结识了几位同样命运多舛的新兵,有粗豪直爽、身有山匪纹身的王霸,曾历刺面酷刑的狱卒郑玄,身怀镖门绝技的江蛟,还有出身农家、身形矮小的小麦,及猎户出身、手戴佛珠的黄雄。每个人的身世都带着浓重的烟火气与尘埃味,他们似乎是漂泊天涯却又无可选择地聚集此地的孤勇者。
次日晨曦微露,禾晏早早醒来,其他新兵却还沉浸在疲惫的睡梦中。资深教头沈瀚无情地下令,冷水泼醒悲催的新兵们,为早训鸣锣开场。肖珏随后带领众人赴演武场展开地狱式的训练,起步便是负重长跑,锻炼军兵之体能极其严苛。禾晏身负旧伤和毒害,根基大损,连日消耗几乎榨干了她的耐力与潜能,在这残酷的训练中显得步履阑珊,难与众人并肩。但她在兵器训练环节却技惊四座,一套鸳鸯刀耍得行云流水,锋芒毕露。
而后步入射箭与长枪练习,禾晏的表现实在不堪,顿成同袍们的笑柄,引来众人侧目。肖珏派人对禾晏身份进行严查,却发现丝毫无伪造痕迹,但她对军中各种细节及生活条律却异常熟稔,分明有行伍出身之实。然其日常训练却表现低迷不堪,到底是有意藏拙,抑或本就资质平庸?这样的反差,令肖珏心生不解,对禾晏的真实目的愈加好奇。
夜色深沉,帐篷内新兵已然入眠。禾晏因身上毒伤未愈,悄然离帐循着空气中淡淡的硫磺味寻到一处温泉。褪去繁重的外衣,静静泡入暖泉之中,以热流疗愈疲惫的身心。未曾想,此时一个高大的人影也踏步而来——正是肖珏。原来他同样因训练疲惫,来此泡澡放松。禾晏不愿身份被败露,迅疾屏息潜入水下。谁知,肖珏身为军中枭雄,早已心思警敏。眼见汤泉水面微波荡漾,他即刻警觉,警惕心倏然提升,神情如霜雪般凝重。
一场阴差阳错的夜间偶遇,似悄然揭开了一层新的序幕。在这波澜暗涌、人心叵测的军旅征途上,隐藏与怀疑、救赎与算计开始交错生长。每一道目光的深处,都是难以预测的风暴,每一段过往和秘密,皆为往后命运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