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细雨将墓园的石阶洗得发亮。聂九罗的得意之作在这个晦暗的夜晚被一位神秘买主高价相中,对方拒绝透露任何身份信息,只留下一句简短又诡谲的约定——在墓地见。她本以为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交易,却万万没想到,等在墓碑丛间的,竟是许久未见的炎拓。男人立在冷硬的碑石前,身影被昏黄灯光拉得很长,眉眼间比往日多了一层深不见底的阴翳。
炎拓约她来此,并非只为画作。他指尖轻轻拂过一块不起眼的墓碑,让她留意其上刻着的名字——林喜柔。那是他亡母的名字,也是他记忆中最温柔的呼唤。然而如今,公司董事会中,同样有一位“活着”的林喜柔,正堂而皇之地坐在权力的高位,以这具被刻在石上的名字,继续在世间行走。炎拓声音低沉而冷静,却藏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他缓缓回忆起童年的片段:母亲挺着大肚子时,父亲从外地带回一个笑容陌生的女人,从那以后,家中的气氛便悄然改变。母亲骤然离世,在他幼小心灵里只留下难以言说的阴影,直至多年以后,他才隐约察觉,那名叫林喜柔的女人,很可能与母亲的死息息相关。如今真相仍深埋黑暗,他却不再甘心沉默。
聂九罗的出现,像一束突然闯入炎拓世界的冷光,让他看到打破迷局的希望。他坦言自己并不信任任何人,却偏偏相信她的冷静与敏锐,希望借助她的力量,撕开林喜柔伪善外壳,查清真相,为母亲讨回公道。聂九罗一如既往显得理智而疏离,未轻易被情绪打动,她沉默片刻,最终带着炎拓驱车去了南山那座废弃的古寺。残墙断瓦间,褪色的壁画依稀可见“地枭”的传说:古老的符纹盘旋,线条粗犷却带着奇异律动,图中人兽相缠,仿佛在诉说某种被尘封多年的秘密。壁画里,那些被称作“地枭”的存在行走于阴影,人们唯有依靠南山猎人的守护,才能得以安宁。聂九罗注视着斑驳的壁面,目光在光影间游移,似乎在暗中将炎拓母亲之死、林喜柔的身份与地枭传说之间,拼凑成一幅更庞大、也更危险的图景。
与此同时,另一处封闭的空间里,孙师傅从昏迷中缓缓醒来。他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狭小的房间之中,铁门紧锁,四壁冷硬,只有一扇高处的小窗透进些许光亮。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挪到窗口,刚探出头向外张望,便被突然出现的刑深吓了一跳。刑深神色凝重,那种冷静近乎冷酷,却又不完全是敌意。他嘱咐孙师傅安心养伤,还表示等体内的病毒彻底清除之后,便会放他离开。话语听上去安抚而温和,背后却仿佛藏着更大的隐秘与试探。医院另一侧,林伶端着亲手烹制的饭菜,脚步轻快却心事重重地走向炎拓的病房。她一面温声劝他吃几口,一面压低声音,悄悄道出一个不为人知的事实——狗牙的身份是假的。炎拓闻言,脑海里浮现出狗牙受伤时那诡异的一幕: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远远超出常理。他开始向林伶谈起传说中“地枭”的特性——超乎常人的恢复力,异于常人的感知,以及与普通人截然不同的基因结构。
林伶的记忆被这些话猛然勾起,她想到那晚在门外不经意录下的林姨声音。那段音频中,声波频率异常,仿佛夹杂着肉耳难察的奇怪信号,像是某种召唤,又像是暗号。她在心底做出大胆推测:若那并非人类声带发出的声音,那么极有可能正是炎拓口中“地枭”的低语。与此同一时间,大头哥在医院走廊偶然撞见南山组织的人被人押走,他赤手空拳拼命相救,却终究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带走,心中又急又恨。夜色更深时,林伶悄悄回到林姨的住所,在昏暗光线下,她敏锐地发觉墙面不自然的凹陷与地板缝隙的细微痕迹,从中找到一个隐藏极深的暗格。暗格里整齐躺着厚实的资料与密密麻麻的实验记录,她来不及细看,便急忙用手机一页页拍照取证,将证据收入掌中。另一端,聂九罗对炎拓的合作请求最初并不买账,她向来自有分寸,不愿轻易卷入泥潭。然而,在接到蒋百川的电话后,她沉思许久,衡量利弊与风险,终究还是做出了决定——与炎拓暂时结成同盟,各取所需、互相利用,也许才能走得更接近真相。
当林伶将拍下的照片递到炎拓眼前,尘封多年的记忆再一次被翻涌而出。她提到自己与炎拓年少时的一段诡异遭遇——那是一个潮湿而昏暗的雨后,他们在树林中迷路,偶然间在乱石堆后发现了一个隐秘地洞。洞口幽深,寒气森然,年轻的他们在好奇心驱使下悄然潜入,结果却被眼前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狭窄的空间里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实验人”,他们面色苍白,躯体带着不自然的伤痕,仿佛被强行改造,又仿佛已经失去作为“人”的界限。那段记忆曾被他们压在心底最深处,当作噩梦一笔带过,如今回想,细节却越发清晰。炎拓与林伶对视,都意识到一个极其骇人的可能——那座地洞,很可能就是林姨将地枭转化成人类形态的秘密据点,是所有怪异传闻的源头,也是无数无名者悲剧的暗室。
得知真相可能近在咫尺,炎拓几乎无法按捺心中的躁动。当他收到聂九罗发来的邀约短信时,竟罕见地用心打理起自己。他换上剪裁得体的西装,理顺领带,鞋面擦得锃亮,在镜中打量自己时,眼中既有绅士般的从容,亦有难以掩饰的紧张和期待。他以为这会是一场正式而隆重的会面,或许在高档餐厅的烛光与红酒间,共同商议今后步步为营的计划。哪知到达约定地点后,他被眼前景象逗笑——那家灯火璀璨、装潢奢华的餐厅对面,是一家装修朴素甚至略显寒酸的快餐店,而聂九罗正懒散地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捏着一次性纸杯,淡定地看着他。西装革履与廉价灯箱招牌形成鲜明对比,也不知是她故意给他的下马威,还是她从不在意外界的评判与虚荣。
就在他们暗中谋划、试图逼近真相之时,孙师傅身上发生了更加诡异的变化。病毒在他体内似乎不再安分地潜伏,而是骤然爆发般扭曲了他的基因。他的情绪变得极度暴躁,指节紧攥,肌肉在皮肤下如同野兽般鼓动,双眼布满触目惊心的血丝,理智被一点点侵蚀。他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撕扯着,不再像一个普通病人,而像一头随时会挣脱锁链的狂兽,周身弥漫着危险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另一边,熊黑则以极端的方式推进自己的计划——他抓走了南山猎人,想从对方口中撬开“猎人”组织多年来守护的秘密。他阴测测地笑着,步步紧逼,审讯室的灯光刺眼而冰冷。
就在紧张气氛即将攀向顶点时,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缓缓出现。林喜柔踩着从容优雅的步伐走进来,仿佛完全不受周遭压抑气氛影响。她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眼神却锐利得像一把藏锋已久的刀,懒洋洋地开口:“多年未见,不知你可还记得我?给你个提示,当年断你一条腿的人,就是我。”话音落下,过去被刻入骨髓的痛楚与仇恨一并翻涌,将猎人的记忆瞬间撕回那个血与火交织的夜晚。与此同时,炎拓悄然尾随林喜柔的行踪,一路追踪到了那座早已荒废的农场。那里杂草丛生,铁门斑驳,仿佛被时间遗忘的角落,却又在某种意义上,成为无数秘密的埋骨地。
炎拓站在农场边缘,任风裹挟着潮湿泥土的气息拂过面颊,他闭上眼,让记忆一点点在脑海中翻涌——儿时曾在此地奔跑、躲藏、惊恐、逃离。顺着残余的记忆,他在破旧仓房与倒塌围栏间穿梭,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他终于在一片看似普通的土地前停下,那里地面略显松软,杂草生长得异常稀疏。拨开覆盖其上的杂物,一个熟悉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洞入口,悄无声息地露出黑暗的喉咙。洞口幽深,仿佛要将人的灵魂一并吞噬。炎拓指尖微微发颤,却仍一步步靠近,胸腔里的心跳由紧张化作决绝。他知道,只要跨入这道门槛,过去被封存的记忆、被掩盖的罪孽,以及关于地枭、关于林喜柔、关于母亲死亡真相的一切,很可能就此浮出水面。而他,也已没有退路,只能迎着这片未知的深渊,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