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密筹划已久的行动如同一台润滑无声的巨轮,悄然却坚定地碾过重重险阻,最终在众人的默契配合下完美收官。雀茶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亲自系上围裙,在简陋却温暖的厨房里忙前忙后,为大家煮上一锅热气腾腾的面食。汤水翻滚,面香四溢,她一边添柴加火,一边絮絮叨叨地嘱咐众人多吃些,以这份朴素却真挚的食物,为他们来之不易的胜利加冕。欢声笑语还未散尽,一阵不合时宜的紧张气息却悄然爬上空气的缝隙,让这短暂的安宁蒙上一层阴影。
此时,林喜柔借用蒋百川的电话,终于同远在另一端的刑深接通。她语气冷硬,直接抛出条件:以蒋百川为交换筹码,换回被他们扣押的四名猎人。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刑深低声回应,不仅答应归还那四个猎人,甚至愿意“附赠”一位旧识——陈福。然而这份看似慷慨的承诺背后,却藏着一枚充满恶意的附加条件:炎拓,也必须一并带走。听到这个名字,林喜柔原本尚能维持的平静瞬间崩裂,胸中的怒火如烈焰般翻涌,她紧咬牙关强行按捺情绪,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房间中的桌椅、器皿仿佛也被这股暴躁情绪牵引,发出细微却清晰的震颤声,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预演。
另一边,冯蜜拎着精心准备的饭菜,小心翼翼地推开炎拓房门。屋内光线昏黄,炎拓坐在床边,憔悴得几乎认不出原本意气风发的模样。削瘦的脸庞覆盖着疲惫与沧桑,眼底的阴影像是长年未散的雾霭。冯蜜望着他,心口一阵揪痛,眼眶迅速被酸涩与心疼填满,几乎按捺不住即将溢出的泪水。她正想开口安慰,一阵急促而愤怒的脚步声突然闯入这片脆弱的宁静。门被猛地推开,林喜柔怒气滔天地闯入,目光如刀般锁定炎拓,话语尖锐而冰冷,质问他何时开始与南山猎人勾结,又怎么会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前来赎他。指责如利箭一支支射出,毫不留情地割裂两人残存的信任。
面对这番指控,炎拓先是愣住,而后缓缓抬起眼,震惊与难以置信交织在一起。他声音沙哑却格外清晰,缓缓吐露埋藏在心底的真相——这么多年,他一直将林喜柔视作亲人,彼此同生共死、相互依赖,可当那本尘封的日记被翻开,他才知道父母的死竟与她有关。那一刻,昔日的温情瞬间化作锋利的碎片,每一片都在他心中刻下血痕。他话音未落,手腕微微一抖,趁林喜柔尚未防备,从手镯内迅速抽出那枚细小如蚊刺的针刃,寒光一闪,狠厉地划过她的脸颊。鲜红的血迹沿着苍白的皮肤蜿蜒而下,染红了她长久以来苦心维护的伪装。林喜柔整个人仿佛被雷霆劈中,怒火瞬间燃到顶点,脸色阴沉到近乎可怖,周身弥漫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戾气。
与此同时,关于“用地枭交换炎拓”的消息也传到了聂九罗耳中,刑深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这项计划。聂九罗听罢,心底的愤怒像猛兽般狂啸,她太清楚炎拓如今的处境——早已被林喜柔怀疑、被置于风口浪尖,而这桩交易,无异于将他推向更深的漩涡。她几乎可以预见,若是按照这般条件进行交换,炎拓恐怕凶多吉少。当夜,风声紧促,月色如刃,聂九罗悄无声息地潜入炎拓的住所。昏暗的屋内空空如也,窗外的风吹动门帘,发出轻微的嘶响。地板上一滩尚未干涸的血迹在月光下格外刺目,她心中骤然一沉,几乎在瞬间便做出判断——炎拓已身受重创,被人强行带走,去向成谜。
不久后,炎拓被押送至一处幽暗阴冷的地洞。那里潮气凝重,岩壁粗粝,仿佛长年不见天日的牢笼。正是林喜柔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也是她记忆中最深的噩梦之源。狭窄的空间里,连风都带着冰冷的湿意,地上残留着旧日生活的痕迹,却无一丝温暖。她曾多么渴求能披着人皮,在阳光照耀的大地上以“正常”的身份呼吸,融入喧嚣人群;然而现实却残酷翻转,如今她主动把自己关回阴影之中,亲手划出和炎拓之间的界线。她站在黑暗深处,目光冷得几乎没有一丝人类的温度,仿佛已将那些曾经的羁绊和温软的记忆,一并封存在岩石缝隙里,任其腐烂。
夜半梦回,聂九罗从一场压抑的噩梦中骤然惊醒,心口剧烈起伏,额头冷汗涔涔。梦里不断重复的是炎拓被困于黑暗、满身是血却张口无声的画面,那种无力伸手相救的痛楚,让她在醒来后仍久久无法平静。屋内摆放的雕塑静静立于角落,那是她用心血一刀一刻塑就的作品,也是她情感的寄托。目光在雕塑上停留良久,她的眼神从迷茫转为坚定,如同利刃出鞘般锋利。她终于下定决心,不再被动等待,要从柔山集团名下的每一项资产、每一笔投资、每一处隐蔽据点开始,一寸一寸地排查炎拓的踪迹。无论潜藏多深,无论代价多大,她都要把他活着带回众人身边。
与此同时,林喜柔脸上的伤口并未如常规那样愈合,反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恶化,仿佛有某种潜伏于体内的力量被激怒,顺着伤口疯长。疼痛如细细密密的针刺,不断提醒她曾被背叛、被反击的那一瞬。她重新戴上那条沉睡已久的蛇形项链,冰冷的金属贴上皮肤时,她的神情也随之变得冷硬而决绝。那条蛇仿佛无声的誓言,提醒她不要再轻易信任任何人类,更不再允许自己心软。另一边,熊黑也不再按兵不动,他召集所有兄弟,放出消息,要把林伶和小罗从任何可能的藏身之处揪出来。街巷之中暗流涌动,风声愈发紧绷,一股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悄然笼罩,全城仿佛随时都会引爆。
刑深则一头扎进资料与实验之中,在对地枭与人类样本进行比对研究后,得到一个令人震惊的结论:林喜柔并非单一意义上的地枭,也不是普通的人类,而是两种血统的结合体。她体内交缠的双重基因构成了她既渴望光明又习惯黑暗的矛盾,也正因如此,她才会急切地想要剥离那一部分“人类”的存在,试图用极端方式将自己彻底推入非人的一端。更让人不安的是,羽尪这块原本被视作“融合媒介”的肉体,并不只是能够实现基因的融合,更拥有分离、剥离基因的可能性。一旦落入有心人手中,这股力量将不再只是实验室里的理论,而会变成可以重塑、甚至毁灭生命形态的刀锋。
日子在心事与筹谋中悄悄推向年关,基地里难得浮现一丝人间烟火的暖意。为缓和众人连日的紧绷神经,雀茶四处奔波,挑选了一些简单却饱含心意的新年礼物,兴冲冲地分发给大家。小小的包裹、朴素的缎带,在这冷硬的环境中,反而显得格外温暖。人群正被这份节日气息轻轻包裹,一道熟悉却久违的身影却匆匆闯入——聂九罗赶到了基地。部分新人并不认识她,只觉得眼前这女子身姿凌厉、气息危险。聂九罗没有半点犹疑,直接抽出“疯刀”,让刀锋在灯光下闪出一抹冷芒,用这柄早已声名在外的刀,郑重向众人表明自身身份。按照疯刀一脉的旧规,她本应隐于暗处,潜行于阴影,绝不轻易暴露行踪。可炎拓的失踪让她再难独善其身,她选择站到众人面前,与他们并肩而立,将生死和是非一并托付给这支队伍。毕竟,这些人曾接收过她传出的无数情报,才一步步走到今日局面,而她也无法在局势愈发险恶之际独自退场。
稍后,刑深将聂九罗单独叫到一旁,语气中带着试探与不满,怀疑她此次进基地,是出于个人情感,而非冷静的判断。聂九罗闻言怒意陡升,直指他背弃炎拓、以其性命为筹码的行为,二人话锋迅速交锋,剑拔弩张,差一点便将多年积累的信任撕成碎片。幸好余蓉及时赶到,沉声打断两人的争执,用冷静理智的分析将局面勉强稳住。争执过后,刑深并未停下行动,他悄然布下新的棋局:让余蓉负责审问被捕的地枭,从其口中挖掘更隐秘的情报;又安排大头全面排查柔山集团的资产流向,试图从盘根错节的财务与产业网络中,找到隐藏的秘密据点。就在所有人各自忙碌之时,疯子一如既往地抱着糖果蹦跳而来,跑到聂九罗身边,一边嚼着甜味,一边含糊而兴奋地说——南山那边的人,已经全部到齐。暗潮汹涌的棋盘上,所有棋子正在逐一归位,一场更大的对决,已悄然在不远处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