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又一次以失败告终,朋友开车送文朴回家。车窗外夜色昏黄,车里却吵吵闹闹——文朴埋怨朋友,总爱给他介绍一些“品相可疑”的对象,叫他以后别再掺和自己的终身大事。嘴上你来我往互相挖苦,两人心底却都有那份难以明说的关切与依赖。
那边,易弋因为“日记事件”被居委会紧急叫去,接受批评,要她写一份深刻检讨。就在她以为前途一片灰暗时,居委会又通知她:组织决定派她去夜校当老师。推着小车回家的路上,她恰好遇见文朴,便忍不住向他道谢。文朴却认真地说,这不是个人恩惠,而是新中国给她的机会。那个激进急切的年代,他的话像一道清亮的光,告诉她:眼下虽是阴霾重重,未来终将光明可见,不要轻易丧气。
夜校开课第一天,易弋站上讲台,紧张得手心冒汗。话音刚起,台下就有人高声嚷嚷“听不见”,课堂一片嘈杂,她一时不知所措。就在这时,文朴推门而入,安静地站到讲台旁,语气坚定地对大家说:在这个全新的时代,每个人都有生而为人的尊严,也有追求美好生活的权利。寥寥数语,换来教室里雷鸣般的掌声。日记被当众曝光后自尊心备受打击的易弋,听着这些话,心里的结一点点松开——既然能教书,那就好好教下去。她开始沉下心,把自己学过的服装设计整理成一份份教案,认真地传授给夜校的学生。
偶尔,房东张桂花会端着茶缸子来敲门,嘴甜得很,却总爱在耳边悄悄劝她:“别这么老实,帮我做几套衣服,咱俩拿出去卖,挣点私房钱。”面对这样的怂恿,易弋始终不肯点头,只说现在的日子经不起再出差错。张桂花撇撇嘴、甩甩袖子走人,背影里满是不甘。
另一边,曾经一心“左”到底、逢人就乱扣帽子的右派分子杨学安,也在悄悄付出代价。他忙着“立功”,连家中病重的老母亲都抽不出时间探望,直到老人咽下最后一口气,他也没能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电话打到单位时,与他同办公室的周云清听着那头的哭腔,忍不住跟着落泪。单位领导特意批了他一周长假,他却只在家待了两三天,又急匆匆赶回单位,仿佛只有继续冒进才能掩盖内心的愧疚。幸好,多次关键时刻,是文朴站出来把一些被他误伤的人从错误结论中拉了回来。
为了捞“政绩”、求升官,杨学安每日在街道与单位之间奔波,捕风捉影。此时,之前没能得逞的张桂花心生怨气,干脆铤而走险,一口咬定易弋私下接活做衣服,还说两人一起拟了“商业计划”,要靠卖衣服赚钱。在那个草木皆兵的敏感年代,这条“罪名”足以让人身败名裂。杨学安立即带人上门搜查,翻遍了易弋的住所,除了那台安安静静的缝纫机,再也找不到能作文章的“证据”。
不甘心的杨学安又安排张桂花与易弋当面对质。张桂花明知道心虚,嘴上却依旧强撑,颠倒黑白,硬把清白说成污点。一时间,风言风语扑面而来,易弋又一次被推到风口浪尖。旧日的朋友听说她的处境,也只能叹气劝她快些离开上海,免得惹祸上身。然而,这座城市里,有她放不下的人和未完的牵挂——她还在等待周肇远回家。面对逼迫与劝离,她只是固执地摇头:无论如何,她要留下来。
有一天,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嫂子——”,打破了屋内的沉闷。易弋推开窗,看见久违的小姑子周云清正仰头朝她挥手。周云清一口气抛出重磅消息:周肇远从来不是所谓的G民党,而是早就潜伏多年的地下党员,一直冒着生命危险做秘密工作。听到这里,易弋心中狂喜,以为丈夫终于要平反、要回到自己身边,她顾不上关门,几乎是飞跑着冲下楼去。可迎接她的,却是另一道冰冷的真相——几年前,周肇远已经被叛徒出卖,在一次行动中壮烈牺牲。希望在刹那间被摔得粉碎,她站在原地,眼前一片模糊,却也在心底默默握紧拳头:无论生活怎样反复打碎她,她仍要学着在废墟上重新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