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组织安排,易弋要为每一位需要订做西装的领导量体。她敲开文朴办公室的门,屋里只有他一个人。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易弋拿着卷尺,俯身量他的腰围、领口,指尖不经意擦过衬衫的布料。文朴第一次与她如此近距离相处,紧张得不知往哪儿看,只好故作轻松地找话题,问她量完尺寸怎么不记下来。易弋抬眼一笑,随口报出好几个精准数字,说早已经刻在脑子里了。
回家的公交车上,玻璃窗上映出易弋的侧脸,她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给文朴量体的细节,甚至连第一次见到他时的表情、语气都清晰得像刚刚发生,每一个瞬间都被她珍藏成小心翼翼的美好。然而苏主任那句冷冰冰的话,却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口,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下车时,她在路口意外遇见文朴,轻声打了个招呼,便转身匆匆往住处走去。
文朴直觉不对,忍不住跟了上去,原本准备好了一肚子话,却在见到她的背影时全都卡在喉咙口。沉默片刻,易弋先开口,说自己知道他想说什么,也会照顾好自己,不必担心。文朴听得心里一凉,仿佛一条原本就不算宽阔的路被人堵得严严实实——苏主任,是真的下了死手。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酒桌上,权力的味道比酒更烈。傅子禾特意约了老赵喝酒。这个曾在抗日战场上立过功的老兵,如今是地委书记,手握实权,登门求他办事的人络绎不绝。打听清楚老赵爱车之后,傅子禾干脆利落地送上了一辆崭新的奔驰和一块名表。老赵对这两样东西爱不释手,再加上傅子禾说话滴水不漏、八面玲珑,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迈进了对方精心布置好的圈套。
生活这边,易弋的小姑子也没闲着,热衷给她物色相亲对象,甚至把自己的大学老师都介绍了出来。见面那天,这位老师一副文绉绉的派头,刚坐下没多久,竟迫不及待掏出一封“亲笔情书”,当场声情并茂地朗读起来。易弋听得尴尬极了——刚认识就提前备好情书,这份“深情”显然更像是表演。原本该是相互了解的见面,硬生生变成一场无比漫长的尴尬。
机关大楼前,大街喧嚣。杨学安调往编辑部,临走前特地与文朴道别,转身下楼时,文朴的目光却被门口一辆闪着寒光的奔驰牢牢吸住。那辆车,在上海只有一辆,是傅子禾的。如今却赫然停在机关大楼楼下,像一面明晃晃的镜子,将一些不该出现的关系照得格外刺眼。
调去编辑部后,杨学安并没有老老实实“适应新岗位”。起初组织并没有想动他的工作,是他自己故意闹情绪撂挑子,想用调令逼文朴就范,给对方施加压力。谁知文朴竟很快批了他的申请,让他的如意算盘落了空,看起来“以退为进”的策略彻底失败。记恨之下,他刚上任没几天,就借“专题访谈”之名对文朴展开采访,一连抛出多个带刺的问题,语气锋利,暗含敌意。
但文朴不是新人,他经历过战火洗礼,见过太多风浪,知识阅历都远非杨学安可比。面对这些刻意挑衅的问题,他不动声色,沉稳应答,每一句都四两拨千斤。采访室里的空气逐渐冷下来,杨学安年轻、张狂的锋芒,在文朴凝重而冷静的目光面前,显得稚嫩而单薄。
感情这边,易弋也做出了决定。她把徐戈约到自己工作的地方,没有任何暧昧和拖延,开门见山地说明:对他,她没有那种感情。一开始徐戈不愿相信,总觉得只要自己再坚持一阵,或许还有转机。直到听到她亲口承认自己已经有了心仪之人,他才真正明白,自己在这段情感里再也没有位置。沉默片刻,他选择放手,只留下真诚的一句祝福。
酒桌上,老赵却越来越坐立不安。那辆奔驰的分量,他心知肚明。带着几分心虚,他拎着一瓶珍藏好酒主动来找文朴,两人曾一起上过战场,是生死与共的老战友。他把好酒往桌上一放,笑嘻嘻地让文朴尝尝“新东西”。谁知文朴连瓶盖都没碰,只端起那杯一贯喝的廉价烧酒,语气平静却压得人透不过气,叮嘱老赵有事一定要及时跟他讲清楚。
很快,答案就摆在眼前。工地上尘土飞扬,那辆豪华奔驰却格外扎眼,老赵得意洋洋地开着车在现场转悠。看着这幅场景,文朴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他言辞严厉地提醒老赵,不要被糖衣炮弹迷了眼,别让这些东西拖垮了自己一辈子的清白。老赵虽一时急躁,甚至脱口而出几句不好听的气话,但转念一想,又不得不承认老战友说得没错,只好闷声答应,会尽快把车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