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乔青羽的书包里,发现了学校统一发放的青春期自我保护读本。她神色紧绷,拿起黑笔,把书中所有关于青春期生理和性卫生的内容一行行涂得乌黑。第二天上课时,乔青羽翻开书,只看见一片晕开的墨迹,几乎连字的轮廓都分不清。回到家,她鼓起勇气质问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母亲却一脸坚决,反复强调“这是为你好”。争辩无果,面对母亲固执而荒唐的保护,乔青羽只能把话咽回肚子里,心里却堵得发疼。
在学校里,明盛一直叫她“贝羽妹妹”。这个奇怪而亲昵的称呼,很快激起同学们的好奇:难道乔青羽还有个从未公开露面的姐姐?同桌八卦连篇,一边绘声绘色地讲着流言,一边又兴致勃勃地给明盛“洗白”。在乔青羽眼里,明盛是不写作业、不守规矩的痞气少年,可同桌却说他是“天赋异禀、体育学业双全的阳光男神”,压根不需要写作业,就能轻松拿下物理、化学竞赛一等奖,走到哪儿都是女生视线的焦点。甚至只要谁不小心站在他旁边,就会平白招来一圈嫉妒的目光。
乔青羽帮明盛写作业,并不只是怕老师追问,而是想借此接近他,从他口中挖出关于姐姐真正死因的线索。操场上,明盛在球场中央奔跑跳跃,身影矫健,每一次出手几乎都是应声入网,引来看台上一阵又一阵尖叫。就在欢呼声此起彼伏的时候,一个本该传向明盛的篮球突然打偏,狠狠砸在乔青羽头上。投偏球的男生不仅没有道歉,反而肆无忌惮地嘲笑她是“倒霉鬼”。明盛听着这些话,脸色明显一沉,却又碍于自己吊儿郎当的形象,没法当众开口护她,只能装作无所谓,跟着大家敷衍地笑了两声,心里却翻涌着不甘。
课间里,乔青羽时不时会和明盛提起姐姐,讲起那些被记忆剪碎的小片段,试探着从他的反应里寻找答案。直到有一天,母亲亲口告诉她:姐姐是因为阑尾炎去世的,病来得急,根本来不及抢救。听到这个说法后,乔青羽心里一沉,决定不再继续帮明盛写作业,不想再和这段隐秘牵扯下去。然而,明盛却一本正经地把她叫住,告诉她姐姐生前一直在人民医院治疗,而他的父亲,正是那家医院的院长。话音未落,他直接把作业本塞回她手里,语气前所未有地认真,要求她“好好写完”。
乔青羽被这番话弄得七上八下,只能半信半疑地拿出同学的手机,悄悄搜起人民医院的院长名字。屏幕上跳出的“明求新”三个字,让她的心猛地一紧——果然姓明。一个个细节拼凑起来,明盛似乎并没有说谎,可她越是接近真相,越觉得脚下的路变得模糊。
不久后,老家的表哥劲睿带着未婚妻来城里做客。餐桌前气氛热络,厨房里却弥漫着另一种紧绷的气息。乔青羽的母亲芳好躲在水槽前,反复洗水果、切水果,却迟迟不肯端出来,眼神躲闪又复杂。乔青羽借机把表哥拉到一旁,小心翼翼地打听姐姐当年的病情。劲睿照着家里统一的说法,仍然咬定是阑尾炎。但当乔青羽追问为什么村里人都在传“贝羽是得了艾滋病才死的”时,劲睿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他慌乱地自责,怪自己没照顾好贝羽,才让她“越走越偏离正道”,前言不搭后语。看着表哥矛盾的态度和母亲异常的沉默,乔青羽更坚定地意识到:关于姐姐,那些被大人们刻意遮掩的地方,一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真相。
谣言并没有停在村子里,反而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进了校园。某天课间,一个同学鬼鬼祟祟地凑过来,压低声音问她:“你姐是不是得了艾滋病才去世的?”那一瞬间,乔青羽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仿佛重新回到那个在村口被人指指点点的日子。她惊恐、愤怒、羞耻,一股脑儿涌上来。下课铃刚响,她就把明盛拉到走廊角落,眼眶通红,质问是不是他把姐姐的事情说出去。面对她的质问,明盛满脸茫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教室里的窃窃私语越来越多,背后的目光越来越刺人,关于“艾滋病”的流言像毒藤一样在班里蔓延开来,乔青羽逐渐被同学孤立,仿佛再次被推回那个她最不愿回忆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