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压抑到几乎透不过气的家里苦撑着,乔青羽在学校悄悄接过明盛递来的纸条。纸条上没有煽情的告白,只有一句格外坚定的话——只要她哪天决定离家出走,就来找他,他们可以一起走。那种毫不犹豫的承诺,让乔青羽心里一热,又更沉重。
她清楚明盛对她好到了什么程度,却也更清楚,两个人的家庭、出身和未来的轨迹完全不同,注定要走上截然不一样的人生。她不想继续拖他下水,更不愿意让他为自己分心。回到家后,乔青羽找来弟弟,郑重其事地让他帮忙掩护两个小时——她有一件必须当面说清的大事。
很快,明盛的传呼机“滴”地一声,他看到乔青羽留的言:“现在,老地方大树下,有重要的事要说。”他几乎没多想,丢下手边的一切,飞奔到两人约定的地方。在大树下,风一阵阵吹过,乔青羽第一次把“现实”赤裸裸摆在他们面前:他们的人生注定不一样。明盛固执地说自己真的想离家出走,可以陪她一起闯,可乔青羽却平静而残忍地提醒——如果没有他那份格外的关心,她的日子反而会轻松很多。
为了彻底斩断这份让他分心的牵挂,她咬着牙说出“我很讨厌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这类话,甚至连“不要再对我这么好”都说得十分冷酷。她明白每一个字都像刀子扎进他心里,却也清楚,这是她能为他未来铺好的、唯一一条干净的路。
明盛被这番话砸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眼眶发热,却勉强咽下所有情绪。如果他的关心对她来说是一种负担,他也不想再勉强。自那以后,两个人仿佛默契达成了什么——都把全部精力压到了学习上。曾经吊儿郎当、总是漫不经心的明盛,因为高考临近,第一次把书本当成“逃离人生困境”的唯一出口,开始不眠不休地复习。
考试成绩出来那天,学校的排行榜前堵满了人。乔青羽名列第十三,而“平时毫不起眼”的明盛竟紧随其后,考了第十四名。明盛的好友凑上前,盯着那两个挨得极近的名次,忍不住嘻嘻哈哈地说:“一三一四,好像一生一世啊。”周围看榜的人全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只有明盛面无表情,淡淡警告好友少说两句,然后抬脚离开。
傍晚路上,乔青羽的妈妈照例来接她放学。母女走到一条偏僻的小路时,几名小混混上前拦住她们,这几个人听说她是校园里“敢离家出走、敢大闹祠堂”的传奇人物,又长得漂亮,便起了不良心思。远处的明盛正好看见这一幕,却因为乔青羽母亲在旁,不好贸然冲上去,只能先退到百米外的小卖部,买了瓶饮料坐下,紧张地盯着那一边的发展。
很快,他的朋友在校园网上刷到一张照片:有人发帖说“校园偶遇乔青羽”,照片里一个猥琐男和她“挨得很近”,一看就像刚才那帮拦路的小痞子之一。明盛心里猛地一紧,毫不犹豫折返冲去找人,只见路边散落着一地菜叶,他瞬间脑补出一整出暴力戏码。怒火冲昏了理智,他拉上两个哥们儿就去堵那群混混,打了一场势均力敌的群架,三个人被揍得鼻青脸肿。
等被老师和警卫拉开、事情追查清楚,大家才发现闹了大误会——那些小混混根本没占到半点便宜,那张所谓的“亲密合影”,是用合成软件恶意拼出来的。乔青羽全程有妈妈护在身边,自然不可能受到伤害。明盛鼻梁还在隐隐作痛,只能苦笑,心里却又一次认清,自己总是习惯在她的事上失控。
因为打架,他被班主任“重点关照”,家长也被请到学校。明盛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班主任和父亲谈了很久,却一点同情都没有,甚至有种说不出的报复快感。晚上,他和远在外地的母亲视频,把自己从小排斥父亲的情绪一股脑儿倒了出来。母亲沉默片刻,终于把当年的真相讲给他听——原来不是父亲抛弃了她,而是她坚持要离开。
那时候,父亲几乎把全部时间砸在工作上,家里少有他的影子,夫妻之间隔阂越来越深,争吵变成常态。母亲一气之下决定带明盛走,可明盛的爷爷坚决不同意,最后只好把年幼的他留在这个看似完整却冷清的家。屏幕两端,一边是母亲隐忍的愧疚,一边是明盛突然被击穿的沉默——原来,自己一直以为的“被抛弃”,也许从来不是唯一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