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青羽在家里打扫卫生时,无意间从柜子最底层翻出了一份尘封已久的病例。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乔贝羽的病情在去世前两个月,其实已经“病情稳定”。这一行字像一记重锤砸在乔青羽心上:既然已经稳定,姐姐为什么还会死?是谁、又是什么,在那两个月里改变了一切?
她忍不住往最坏的方向猜想——会不会是父母因为付不起后续费用,悄悄放弃了治疗?是不是在那段没人知道的时间里,姐姐亲眼看见希望被一点点抽走,最后连活下去的念头都被夺走了?这个念头一出现,乔青羽的呼吸就开始发紧,记忆也被猛然拉回到那个冬天。
那天,她抱着一大包给姐姐准备的厚衣服,从小镇颠簸着坐车进城,特意赶去医院给姐姐一个惊喜。可刚到医院门口,母亲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声音前所未有地紧张,反复叮嘱她“不要进医院,立刻回家”。乔青羽只好把衣服寄存在门卫处,心里满是委屈和不安,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离医院不远的人行天桥上,她看见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背影——乔贝羽正呆呆地站在风口,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她身上。乔青羽吓得飞奔过去,把厚外套一把披在姐姐肩上,一边手忙脚乱地给她扣扣子,一边抱怨她不懂得照顾自己:“爸妈在医院守了你几个月都没回家,弟弟学习也没人管,你怎么能这样乱跑?”
姐姐只是笑笑,伸手轻轻抚过她编得不太工整的小辫子,像小时候一样温柔。她说了许多似懂非懂的话,让乔青羽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替爸妈多担待一点,还说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坚强地往前走。当时的乔青羽只觉得莫名其妙,如今回想起那天天桥上的寒风与笑容,却隐隐意识到,那也许是姐姐在悄悄告别——那一刻,她很可能已经放弃了对生命最后的执念。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楼道里也在上演着一场风暴。沐沐家里再次爆发激烈争吵,父母推搡失控,母亲一个踉跄,差点被父亲从楼梯口推下去。沐沐吓得冲出来,伸手去拉两人,结果却被父亲狠狠一推,整个人从楼梯上滚下去,疼得眼前一片漆黑。
第二天上学时,沐沐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每走一步都疼得直冒冷汗。原本属于她的领舞位置,不得不拱手让出。赈灾义演的节目临时缺了主角,大家一片慌乱,她却咬牙说没关系,硬是把心里的遗憾咽了回去。
想到这场义演对灾区孩子的意义,乔青羽不愿让节目就这样黄掉。她瞒着母亲,偷偷从家里溜出来,顶替沐沐站上了那个最耀眼的位置。灯光亮起,音乐响起,她跟着节奏起舞,动作还略显青涩,却真诚得让人挪不开眼。
台下的明盛抬头望着舞台,只觉得心口一阵说不出的悸动。眼前这个女孩,在他记忆里一点点长出轮廓——从最初的误会,到之后一次次的相遇、坚持与善良,她总是笨拙却倔强地伸手去帮助别人。此时此刻,她在灯光下旋转,像一束努力挣脱黑暗的小光,明盛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乔青羽不仅善良、有正义感,而且美得让人不忍移开视线。
这段时间里,明盛也常常回去看望被停职在家的父亲。怕父亲被舆论压垮,他一面装作若无其事地陪着吃饭聊天,一面独自去医院打听真相。为弄清那起医患纠纷,他特意找到护士艳秋,追问事件的后续和调查结果。
艳秋告诉他,那些闹到医院来的患者家属,家里情况其实都特别绝望。患者患的都是癌症晚期,来这家医院之前,已经被很多医院拒收,是跪在地上求着明盛的父亲接下手术。他父亲不忍拒绝,明知风险极大还是答应了。那些手术本来都成功了,只是有人最后没能熬过并发症。
听完这些,明盛长久沉默。原来在所有的指责与停职风波背后,父亲一直背负的是别人不敢接、不愿接的重担。艳秋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又想到那个嘴硬心软、死活不肯在儿子面前示弱的老医生,忍不住笑着感叹说:“你啊,其实跟你爸一样,一样的倔,一样的好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