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的钟声终于敲响,乔青羽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母亲态度强硬,宣布从今天起要亲自接送她上下学,并且下了死命令——不准再和明盛有任何来往。乔青羽踏进校园的那一刻,四面八方都是窃窃私语与好奇打量的目光,关于她的流言像潮水一样在班里蔓延。明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眼睁睁看着她被孤立,却找不到替她挡风遮雨的办法。
明盛无数次想追上去问个清楚,问她到底怎么打算,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可乔青羽像一条受惊的小鱼,只要他一靠近,就立刻转身游开。在泳池里,水声回荡,距离近得似乎一伸手就能抓住,可她却一次次躲开,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她躲得越彻底,明盛心里的火就压得越紧,他越想弄明白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朋友看不过去,半是打趣半是认真地提醒明盛:一个人刻意地回避,并不一定意味着拒绝,很可能是心虚,也是还有转机的表现。说到兴头上,朋友又提起最近在医院闹得沸沸扬扬的医疗事故——那“风口浪尖上的院长”,正是明盛的父亲。每天都有病患围着理论,指责声、谩骂声不绝于耳。明盛嘴硬,说这不过是父亲的“家常便饭”,也算是让所有人看清那位院长真实的样子。
可当他回到家,客厅桌上却静静摆着许多母亲留下的遗物,还有厚厚几本童年合影相册。那些相册原本被父亲封锁得严严实实,从不许他翻看,如今竟毫无预兆地重新出现。那一瞬间,明盛心中一沉,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冲到医院打听,迎面而来的,正是父亲被离职的消息。
嘴上说着不在意,可真正听到父亲失去职位,明盛还是忍不住奔向父亲的住处。屋内凌乱不堪,父亲正替邻居看狗,神情灰败、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明盛质问他,为什么突然又把相册拿出来。父亲沉默许久,才坦白,当年乔母离开、远赴国外时,他担心孩子承受不了,才把那些照片都藏起来——想等他长大了再告诉他,母亲其实一直“在”。明盛苦笑,这么多年,父亲始终只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其实在母亲刚走的那段日子,他最渴望的,就是能多看看那些照片。
夜深了,南乔村的电话再次打破沉寂。电话那头,爷爷咄咄逼人,要乔青羽立刻回去,向大伯一家当众认错道歉。芳好一听就明白,这一趟回去,女儿少不了要被“扒层皮”。她极力推脱,说女儿临近考试离不开学校。但懦弱的丈夫却担心,女儿若不回村认错,今后就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两人争吵升级,甚至扯到了离婚。芳好压抑的委屈彻底爆发,她认定这半辈子的痛苦,大半都源于这个畏缩、没担当的男人。
吵闹声中,弟弟悄悄找到乔青羽,转述家里因她要不要回老家祠堂而闹得天翻地覆,连离婚都成了口头禅。乔青羽心里一紧,她无法忍受父母因为自己而走到崩裂边缘。犹豫再三,她还是悄声对父亲说,她愿意跟他一起回去,哪怕明知道那是一个没有温度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他们回到了南乔村。祠堂里早已聚满人——爷爷坐在正中,旁边是脸色阴沉的大伯一家。爷爷怒不可遏,指责乔青羽“害了表哥一生”:表哥婚姻破碎,被揭穿是抱养的,成了村里的笑柄。话音未落,他将拐杖重重摔在地上,命令乔陆生用这根木拐打女儿,为“家族名声”出气。乔陆生手指发抖,却死也不肯动手。爷爷气急之下要亲自动手,乔陆生挣扎着挡在女儿前面。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关头,芳好赶到了。她顾不得自己尊严,当众跪在公公面前,哀求他放过丈夫和女儿。大伯一家却只会一遍遍指责乔青羽,怪她害了劲睿、害了他们的“全家清白”。芳好终于忍不住,提醒他们不要忘了乔贝羽当初究竟是怎么死的,这一句话,让空气瞬间凝固。这趟回乡之行,让每个人的心都压得喘不过气。
回城的路上,芳好努力收拾心情,轻声对乔青羽说,只要撑过这一段,等她考上大学,就能离开这样窒息的环境,届时父母再也不会干涉她的选择和自由。可在那之前,她千万不能冲动离家出走——社会远比想象中更黑暗,而她现在的羽翼还不够丰满,太早独自上路,只会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