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霓虹晕开在潮湿的街道上。明盛独自走在大街上,耳边是车流的喧嚣,脑海里却只有乔青羽那句“考上江州大学,搬离朝阳新村,给妈妈治好病”的心愿。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女孩本该拥有比现在明亮得多的生活、比现在宽阔得多的未来。想到这里,他下定决心——哪怕不被任何人知道,他也要替她清除挡在前路上的阴影。
那晚,他换上一身隐入夜色的黑衣,守在黑哥必经的小巷口。街灯昏黄,风声呼啸,明盛叫住黑哥,压抑已久的怒火在狭窄的小巷里炸开,他结结实实地揍了黑哥一顿。第二天,黑哥消失得无影无踪。乔青羽的父亲兴奋地来接女儿回家,嘴里不停念叨着“那个小混混被人揍进医院了,这阵子总算能清净了”。乔青羽听得一头雾水,却不知道替她挡下风雨的,正是默默离开的明盛。
小混混没了踪影,贝羽也已长眠于公墓,看似纷扰渐散,乔青羽的人生却迎来新的风暴——母亲被诊断出抑郁症。多年里,她一心想查清姐姐的死因,却忽略了身边这个始终为家撑着的女人。母亲常常呆坐在沙发上,目光空洞,有时会独自站在楼顶,久久望着楼下的灯火。乔青羽苦口婆心劝母亲去医院,母亲却一拖再拖。无奈之下,她只好独自去医院咨询医生,听着医生把母亲的发病过程一一剖开,心头越发沉重——医生反复叮嘱:必须尽快治疗,否则病情只会如滚雪球般失控。
某一天,母亲情绪再次失控,将半瓶抗抑郁药一口气吞下。药片下肚,她却仍然捂着头说自己睡不着。乔青羽看着床上憔悴苍白的母亲,心里涌起难以言说的恐惧——她害怕有一天,母亲会像姐姐那样,突然间永远离开。她坐在床边,紧紧握着母亲冰凉的手,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呢喃:再过几天她就要参加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了,希望母亲配合治疗,早日走出阴霾;从今往后,她愿意乖乖听话,不再让母亲操心。母亲闭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无声的泪水缓缓从眼角滑落,打湿枕头。
高考的脚步逼近,乔家早已做好了打算——等考试一结束,就关掉面馆,带着全家离开这座伤心之地。父亲给店里的欢好结清工资,欢好虽依依不舍,却仍然笑着祝福他们,盼望乔青羽母亲早日康复。一个瓢泼大雨的夜晚,巷口灯火摇摇晃晃,明盛撑着伞走进乔家的小面馆,身上带着雨水的凉意,坐下,低声点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仿佛想把所有还未说出口的话,都埋进这碗面里。
分别在即,乔青羽与全班同学拍下青春最后一张合影。教室里书本翻动的声音此起彼伏,所有人都在为同一个目标紧张备战。高考当天,父亲、母亲和弟弟亲自把她护送进考场。阳光洒在考场的窗棂上,乔青羽稳住心绪,握紧笔,将这一路走来的委屈与期望,一笔一划写进密密麻麻的答题卡中。考试结束那晚,家里摆上了一桌难得丰盛的菜肴,爸妈脸上写满了轻松和骄傲——无论成绩如何,这个女孩已经拼尽了全力。
不久后,录取通知书如约而至。父亲捧着那封写着“江州大学”的通知书,激动得几乎要把这份喜讯宣告给整条街听。乔青羽则挽着母亲的胳膊,在熙熙攘攘的街上逛了好久。考试结束,她仿佛一只终于飞出牢笼的鸟儿,却比从前更加懂事,她叽叽喳喳地要帮母亲挑选化妆品,耐心地说服母亲试试新的颜色。母亲望着已经长大的女儿,忍不住感慨,当初对她看得太紧,压得太严,如今只希望她以后能勇敢做自己喜欢的事。
就在一切似乎步入正轨的时候,乔青羽意外从朋友口中听到了明盛的近况。她一直以为,那个少年早已远在法国,追逐自己的梦想,却完全不知道,他曾为了让自己安心备考,独自将黑哥“教训”得再次进了局子。那场冲突里,他也受了伤,但因为黑哥先动手,这才被判定为正当防卫。乔青羽忍不住奔向他们曾经一起待过的大树下,树荫依旧,蝉声依旧,却不见那熟悉的身影,只有一串悬在枝头、来自明盛窗边的风铃,在风中轻轻作响,仿佛替他说着未完的话。
乔青羽一家即将离开这片埋葬着太多记忆的土地,往城里搬去。面馆已经停业,母亲也终于答应乖乖去医院接受系统治疗。临行前的一个夜晚,乔青羽在梦里再次看见了姐姐贝羽——贝羽像从前一样,抓着她的手,大步向前走。走到某个光亮的地方时,贝羽回头冲她笑,轻声说:“是时候离开了。”她希望乔青羽能带着自己的心愿,勇敢向前,拥抱那条通往新生活的路。梦醒时,天色微亮,窗外的世界正在慢慢变得明亮,而乔青羽的人生,也正翻开崭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