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之在无数次往返于不同时空之间,试图将秦子翊从既定的死亡命运中拽回来,却一次次以失败告终。每一次改变,都像是在沙上写字,看似留下痕迹,转眼却被命运的浪潮抹平。他亲眼看着时间线在自己手中崩塌、错位,那些本应安稳走向终点的人生被扭曲得面目全非。长期的奔波与精神上的巨大负荷终于压垮了他,在彻底失去希望之后,毕之倒在了哑舍之中,意识坠入无边黑暗。
再次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并非熟悉的陈设,而是一片宛如漂浮在虚空中的废墟——天光墟。这里光影交错,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墟主静静地站在高处,目光冷峻而深远,毫不留情地指出毕之的罪责:他多次擅自穿梭时空,破坏因果秩序,已使原本平稳的时代节点发生严重偏移,许多人的命运因此被提前截断或彻底改写。作为代价,毕之必须承担后果。墟主并未直接惩罚他,而是给了一个近乎残酷却又充满希望的机会——让他重返那些关键时刻,找回秦子翊身边被遗失、被忽略的“关键物件”,修复节点,才能让时代回归正轨。
苏北陆是在此过程中才真正意识到,原来违背法则、执意救人的并不只有自己。当毕之带着他重返古朝槐市,那人声鼎沸、烟火气十足的街市在他们眼中却显得格外刺眼。就在街市尽头,秦子翊的马车静静停着,而车旁横陈着的,却是采薇早已冰冷的尸体。真相随之揭开:那一日,是毕之让采薇前去报信,试图抢在命运之前改变结局,却没想到她在途中遭遇伏击,成了另一条被折断的生命。
两人强忍悲恸为采薇收殓尸身时,濒死的采薇在意识模糊中将苏北陆错认成秦子翊。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露出释然的笑容,以为公子终于平安无恙,心愿已了,便安心地闭上了眼。那一刻,苏北陆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被改变的命运”究竟有多沉重,也第一次真正理解了毕之多年来背负的痛苦与悔恨。
回到现代后,毕之却做出了一个让苏北陆始料未及的决定——让他离开哑舍。语气冷静而坚决,像是在切断一段本不该继续的因果。苏北陆满心愧疚,坦言自己曾经的冲动与无知,恳求能留下来弥补过错。但毕之却将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认为正是自己的选择,才一步步把无辜的人拖入时空的漩涡,甚至连后世的悲剧,都可能源于他的执念。他不愿再让苏北陆继续走向和自己相同的道路。
那一夜,苏北陆几乎未曾合眼。清晨微光透进窗子时,团子已经摇着尾巴凑到他身边。他低声对团子倾诉着自己这些年的失败、逃避与后悔,像是在向唯一的听众剖白内心。外出散步时,他无意间路过原单位,被师父叫住吃饭。热气腾腾的螺蛳粉摆在面前,他终于忍不住说起自己再次被辞退的经历,迷茫地问自己是否真的一无是处。师父没有正面评价,只是平静地告诉他,人生不该活在他人的评判里,知错能改、努力向前,才是真正重要的事。
回到哑舍后,苏北陆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离开这段改变他一生的地方。偏偏团子不肯安分,叼来毕之的随身之物,又不小心打翻了珍贵的古董罐子。在整理碎片时,一个被尘封的记忆突然浮现——当年车祸后,他曾将一只亲手折的千纸鹤送给救命恩人。那只纸鹤,正静静躺在角落里。所有线索在这一刻串联起来,他终于明白,毕之就是当年将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人。
苏北陆拿着千纸鹤冲到毕之面前,急切地确认真相。得到肯定的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无论毕之如何坚持让他离开,他都选择留下,坚定地站在对方身旁。毕之坦白自己的恐惧——他害怕苏北陆会成为下一个被悔恨吞噬的人,活在无法拯救亲人的自责中。苏北陆却终于放下执念,告诉他,向前走并不意味着忘记,而是学会与过去共存。
几日后,同事们齐聚哑舍宿舍,为团子送来了崭新的狗窝,也为苏北陆“温锅”庆祝新开始。董老板兴致高昂地加入,酒过三巡后谈起风水玄学,气氛轻松而热闹。毕之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室人间烟火,心中久违地泛起暖意。恍惚之间,他仿佛又看见秦子翊站在不远处,对他露出熟悉的笑容。这一次,他没有追逐,而是静静地坐着,任时间缓缓向前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