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之紧握着那块被誉为“独山玉”的神秘之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很清楚,这不仅是一块价值连城的古玉,更是维系时空秩序、关乎众人性命的关键之物。在浮生堂阴森的地底密室中,阴风阵阵,火把的光影忽明忽暗,站在他对面的叶良音却笑得格外阴冷。叶良音眼底杀意毕露,竟以被困于阵中的墟主性命作为筹码,逼迫毕之就范,要用墟主的一条命去换独山玉。毕之咬紧牙关,他明白对方绝不会遵守任何交易规则,可若不答应,墟主以及被困在这段时间线中的无辜之人都将葬身于此。就在双方僵持之际,缪彤悄无声息地靠近毕之,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块独山玉,心中已经做下孤注一掷的决定。
当毕之略微侧身,欲挡在缪彤身前与叶良音继续周旋时,缪彤猛地出手,她眼疾手快,一把夺下毕之手中的独山玉,随即死死攥在掌心。她来不及多说一句话,只抓住毕之的手,拼命向密室外奔去。二人的脚步声在幽长甬道中急促回响,身后叶良音暴怒的咆哮声如鬼哭狼嚎一般紧追不舍。为了拖慢追兵,毕之不断回头阻挡,甚至不惜以身试险,在岔路口反复为缪彤挡下来自暗处的冷箭。然而叶良音心思缜密,又早已埋伏了众多死士,一支蘸毒的暗箭穿过阴冷空气,毫无预兆地直射向缪彤的背影。
寒光一闪,缪彤闷哼一声,踉跄着倒入毕之怀里,鲜血顿时浸染了她的衣衫。毕之只觉得胸口像被硬生生撕裂,心如刀绞,他紧紧抱住奄奄一息的缪彤,声音因愤怒与恐惧而发颤。他拼命摇晃她的肩膀,眼眶通红,却怎么也止不住缪彤逐渐涣散的视线。叶良音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趁毕之悲痛失神之际,突然闪身上前,手中匕首寒光凛冽,狠狠刺入毕之胸口。剧痛瞬间扩散四肢百骸,毕之倒吸一口凉气,眼底却只有缪彤虚弱的身影。他本可以毫发无伤——那件几乎刀枪不入的防身衣原是为自己准备的护身之物,可在此前的混乱中,他毫不犹豫地将防身衣让给了苏北陆,认为那才是最稳妥的安排,也因此在这一刻彻底暴露在死亡之下。
与此同时,另一处古墓通道内,苏北陆正遭遇一群盗墓贼的围攻。昏黄的矿灯摇晃不止,狭窄的墓道中回荡着打斗与怒吼。那些盗墓贼为了灭口,不惜痛下杀手,将苏北陆围在角落,刀光一闪,一把匕首猛地插入他的腹部。他重重倒地,血泊迅速蔓延开来。盗墓贼在惊惧和贪婪驱使下,匆忙搜刮完随身财物后,仓皇逃离,只留下“死去”的苏北陆沉在冰冷湿润的地面上。待所有脚步声远去,苏北陆才缓缓睁开眼,额头满是冷汗。他咬牙拔出匕首,却惊讶地发现致命伤口在防身衣的加持下竟然已经开始快速愈合,那层特殊材质像是将死亡屏蔽在外,将他从鬼门关前硬生生拉了回来。
苏北陆踉跄着站起,顺着昏暗墓道摸索前行,途中在诸秋的身上翻找,终于找到时光管理局特制的报警器——一枚不起眼的小装置,却能够在危急之时向时间管理局发出精准坐标信号。据说,只要按下按钮,管理局的执法人员便能立刻降临到指定时空节点,但要启动这一切,还必须等到某个关键人物出现在场。毕之曾隐约向他提过这一步计划,却始终不肯细说细节,仿佛害怕提前揭露会改变命运的轨迹。此时苏北陆猛然意识到,这个关键人物或许正是缪彤。
在浮生堂的地界,毕之曾以坚定的目光望着缪彤,要她咬牙坚持支撑到最后一刻,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提前放弃。他的话透着某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令缪彤即便心中充满不安,却仍愿意无条件信任。他要她在叶良音面前故作软弱,苦苦哀求,以拖延时间,让自己争取到最后一线生机。缪彤不明白毕之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只知道如果她倒下,毕之便再无后顾之忧地拼死一战。于是,她强忍着心底惧意,故作惊惶地跪在叶良音面前,用泪水和求饶去换取那一点点宝贵的时间,而每一秒流逝,都仿佛在推进一个看不见的计时器,逼近命定的临界点。
此时,苏北陆沿着后山的小路一路搜寻,当急促的山风掠过耳畔,他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压抑的呼救声。他快步穿过杂草丛生的小径,只见缪彤脚下踏空,正摇摇欲坠地站在悬崖边缘,身下碎石滚落,随时可能带着她一同坠入深渊。苏北陆几乎没来得及思考,下意识地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拉回安全之地。两人一时都被惊出一身冷汗,喘息间,苏北陆郑重地从怀中取出时光管理局的报警器,郑重其事地交到缪彤掌心,说这是最后的筹码,用好了便能改变所有人的命运。缪彤看着小小的装置,感受到其重量不止于金属,她轻声答应,随即将报警器藏进自己贴身佩戴的长命锁里,将希望悄然扣在锁心深处。
再次面对叶良音时,情势已到最为凶险的一刻。毕之和缪彤在叶良音布下的包围圈中几乎无路可退,杀气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潮湿土腥味。叶良音步步紧逼,玩弄猎物般地欣赏着他们绝望的神情,手指轻轻一挥,便有杀手举刀上前。就在刃尖即将落下的那一瞬间,缪彤脑海中宛如闪电劈过,断断续续的记忆重新连成清晰画面——悬崖边的惊险、苏北陆郑重的托付、长命锁中沉甸甸的触感。她骤然一惊,猛地伸手扯开长命锁,从中掏出那枚早已被她遗忘在记忆深处的报警器。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粘稠,而她却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按钮。
几乎在同一刹那,原本昏暗的空间被一道道银白色光柱撕裂,时间管理局的执法者宛如从时间裂缝中降临,身影干净利落,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他们迅速接管了现场,使用超乎常理的武器与术式,将叶良音以及所有浮生堂余党一一击杀。曾经不可一世、操控生死的叶良音,在这群掌控时间秩序的存在面前显得不堪一击,很快倒在血泊中,再无翻身余地。混乱渐渐平息,只剩断墙残柱与空气中尚未散去的能量波动。毕之早已因重伤昏迷不醒,胸口血迹斑驳,却依旧紧紧护着缪彤的身体,好像哪怕在失去意识之前,他最后的本能仍是挡在她身前。
苏北陆被时间管理局的人带回,押进一间冷硬无情的审讯室内。墙壁光洁得近乎冰冷,四周只有监控设备和闪烁的指示灯。他面对审问,没有选择隐瞒,而是将自己前往廖家村的整个经过和盘托出,详细说明毕之如何孤身一人扛下所有风险,只为拯救无数被扭曲历史拖下水的无辜之人。他揭露那些被篡改的历史背后,正是浮生堂一次次干预时间线、制造悲剧所留下的累累罪行。审讯官沉默地听完,只告知他:若将他送回原本所在的时代,他过去在这段时空中的记忆会被逐渐抹除,这是为了保护时间秩序不被扰乱。对于大多数执行者而言,这不过是任务结束后的例行操作,可对于苏北陆来说,却形同再经历一次失去。
他低声恳求,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只希望能保留下关于毕之的记忆,不愿忘记那位在最黑暗时刻带给他光亮的朋友。不管未来时间如何重置,事件如何被修正,他都渴望在心底至少留下一道清晰的剪影,记得曾有一个叫毕之的人,陪他在废墟中并肩作战,共同承担了所有痛苦与责任。审讯官面无表情,没有明确答应,也没有直接拒绝,只说一切将由上级评估时间线整体平衡后再做处理。这模棱两可的回应,让苏北陆心里像压上了一块大石,既有无法言明的期待,也有挥之不去的不安。
与此同时,在另一条被修正的时间线中,秦子翊按约来到哑舍,准备与挚友毕之一同饮茶。他推门而入,哑舍里仍旧是熟悉的陈设,茶香袅袅,街道外的喧嚣与店内的静谧形成鲜明对比。秦子翊一边与毕之闲话家常,一边带着他上街闲逛,似乎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次小聚。可毕之却总隐隐觉得哪里不对——眼前好友的笑容有些用力,言谈举止间偶尔流露出的停顿和恍惚,与他记忆中那个洒脱从容的秦子翊微妙不同。殊不知,此刻站在他身旁的“秦子翊”,其实正是被送回原时代之前的苏北陆。他冒险再度踏入这条时间线,只为了能以最后的方式告别,用这具熟悉的“壳”向毕之道一声再见,只是这告别注定无法明说,只能藏在一些毫不起眼的日常细节中。
当苏北陆再度睁眼,他已经躺在雪白刺眼的病床上。消毒水的味道扑鼻而来,监护仪发出机械的滴答声,窗外是再寻常不过的都市景象。任小敏以一贯假小子模样守在床边,一脸严肃地唠叨他终于醒过来了,却又难掩眼底的担忧。苏北陆茫然四顾,一时间分不清之前经历的是梦境还是现实,更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躺在医院。很快,他接到父母的电话,听到他们熟悉又真实的声音,整个人愣在当场——在他的记忆深处,父母明明早已离世,如今却活生生出现在这条时间线里。喜悦如潮水般涌来,他握着手机,几乎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淳戈匆忙赶到医院,解释说他出了车祸,昏迷了许多天,如今终于脱离危险。苏北陆急切地问起“毕之”的下落,却只换来众人茫然的表情,仿佛这个名字从未在他们的世界中出现过。
伤愈之后,生活表面上恢复了往日轨道。苏北陆重新回到宠物医院上班,仍旧会在早晨小小迟到,仍旧被一堆无厘头的病例和毛孩子们包围。但主任并没有责备他,只关切地询问他的身体是否真的无碍,还要不要再多休息几天。这种朴素的关怀令人心头一暖,却又夹杂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空洞感。某天,在忙碌的看诊间隙,他恍惚间以为在门口看见了毕之的身影,那熟悉的背影与神态让他下意识追了出去,却只看到一个与之毫不相干的路人。当那股强烈的失落袭来时,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在拼命抓住一个名字,一个重要的人,可那个人的样貌、声音甚至笑容,却在记忆深处越来越模糊。
晚上回家,屋里乱作一团,像是被小型飓风洗过。苏北陆刚想开口训斥“团子”,却愣住了——眼前的猫竟从原本的颜色变成了乌黑发亮的模样。这个看似微不足道的变化,像是一根锋利的针,骤然戳破了他脑海中那层薄薄的雾。他的脑中闪过许多零碎画面:古老的廖家村、幽暗的墓道、浮生堂的火光、一个总是微微皱眉却又眼神温和的身影。他几乎就要抓住那个名字,那张脸,那种令人安心的存在,然而还未等到记忆完全拼合,画面便像沙子般从指缝滑落——这些关于毕之的记忆,在时间管理局的规则之下,被温柔而坚决地抹去,只留下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惋惜。
远在廖家村外,缪彤静静站在村口,身后风吹过一排排枯黄的草木。她在等待诸秋,而此时的诸秋已经完全不记得未来发生的事情,那些关于时间管理局、浮生堂、独山玉甚至死亡和重生的记忆,都被归还给了历史的迷雾。相反,缪彤却记得所有——那一场又一场生离死别,那些被命运碾碎又被时间拼凑的片段,如今全部刻在她心底。诸秋走到她面前,只觉得眼前的姑娘看着自己时目光格外坚定,让他莫名心安。缪彤伸手紧紧握住他的手,郑重地说,从现在开始,将由她来陪伴他走下去,就像在另一条时间里,他曾经不离不弃地守在她身边一样。这一次,无论未来会怎样变动,她都不会再逃避,也不会再把希望寄托给某个未知的“以后”。
一年后,时间仿佛回归平静,所有惊心动魄都被尘封在无人知晓的角落。苏北陆如愿考取了医师资格证,在同事和朋友眼中,他终于实现了从普通宠物医生到专业兽医的飞跃。那天,他与任小敏、淳戈一起小小庆祝,席间笑声不断,仿佛所有苦难都已经翻篇。夜色渐浓,他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手里还拎着还没吃完的蛋糕盒,街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转过一个街角,他与一个青年擦肩而过,两人因为狭窄的人行道而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苏北陆抬头的瞬间,心脏狠狠一颤——那是一张陌生却又令他莫名熟悉的面孔,眉眼间透着淡淡的疏离和温润,好像在梦中曾无数次出现,却总在将要记起时消失不见。
此刻的苏北陆,已经完全想不起“毕之”这个名字,也不记得廖家村、浮生堂和那些被时间扭曲过的惨烈经历。但他仍下意识地向那青年伸出手,语气自然得仿佛认识对方多年,只说这附近路不太好走,要不要自己帮忙带路,一直送到家门口。在无形中,一种看不见的牵引力推动他做出这个选择,好像有股温柔却坚定的力量在心底轻轻拉扯,告诉他:这个人很重要,不能就这样让他从身旁匆匆路过。于是,在平凡的夜色和寻常街道灯光下,两个人并肩前行,一个忘了,一个从未记起,但命运的线却悄然再度牵到了一起。即便记忆被抹除,即便时间被重写,那份曾经跨越生死的情谊,仍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