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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舅第21集剧情介绍

  崔国明跟着刘野在山路上绕了一圈,沿着记忆里早已模糊的土径,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回了当年老刘住过的地方。那是一片不起眼的山坡地,荒草在风里一簇簇摇晃,几行老树披着灰尘,寂寞得像被岁月遗忘的守门人。崔国明站在坡顶,眯着眼打量地势:土层不算厚,却也不算太差,向阳的一面还能勉强吸住些水汽。他一边用脚尖拨拉着枯草,一边琢磨着——霍东风刑期快满,该出来了。那家伙年轻时一根筋,脾气又烈,可到底肯吃苦,手脚也干净。崔国明盘算着,等人一出来要是实在没事干,两人索性搭个伙儿,在这山坡上试着种点山参,图不了大富大贵,但若肯下苦,也许能熬出一条不被人看低的生路。那一刻,他忽然生出一种久违的踏实感,仿佛眼前这片光秃秃的山坡,不再是被时代抛在身后的荒地,而是一块可以重新开始的空白纸。

  主意一旦在心里落定,就像石头落了地。崔国明从山坡下来,没急着回家,反而掉头去了城边那片老胡同。那儿藏着他过去的影子——一幢早就易主的旧房子。墙皮早被雨水和风揭得斑驳陆离,门楣上的旧字迹也被新油漆粗暴地盖住了,只在角落里残存一点模糊的印痕。他在门前站了许久,直到里头现出新房主的身影。彼此一开始还客客气气地寒暄,随后话锋一转,崔国明便绕着弯儿提出要把房子买回来。对方上下打量他,只当他是个一时心血来潮的中年人,摆出一副漫天要价的架势。讨价还价持续了很久,崔国明知道自己有点“冤大头”,可嘴上却不再计较,一咬牙掏了高价,把钥匙重新握在手心里。那一刻,像是把那些年四散的尊严、遗失的日子,一并买了回来。他用指腹摩挲着冰凉的钥匙孔,心里轻轻地说了一句:这回,换我自己做主。

  回家的路上,他习惯性地在街口拐了个弯,走向曾经最热闹的鼎庆楼旧址。记忆里,那块金字牌匾总是亮堂堂地悬在门口,热油呲啦作响的声音和人声混在一起,是那座小城最鲜活的喧闹。可如今一抬头,牌匾早换成了“绮梦美容院”四个亮到刺眼的新字。玻璃门反着光,里头隔着纱帘隐约传来女孩子的笑声和吹风机的嗡嗡声。他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才从看门的小伙子那儿知道,原来的汤经理多年前就沉迷赌博,把鼎庆楼连同自己多年攒下的人脉全都输了个干净,欠了一屁股债,被抓进去蹲了七八年。再出来时,店没了,人也散了,妻子带着孩子改嫁远走,连一个说话的人都不给他留下。命运转了个弯,就让一个曾经油光满面、八面玲珑的人,变成街头角落里低眉顺眼的普通老头。

  倒是周姐还在这栋楼里,换了身制服,继续在前台忙里忙外。她见着崔国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笑纹把眼角挤得细细的。她说她这辈子算是跟这栋楼绑一起了,从鼎庆楼到美容院,前后加起来干了大半辈子,早习惯了这里的声响和光线。再挪窝,她反倒睡不踏实。反正离退休也没几年了,她懒得折腾,干脆守着这栋楼,看它由红变旧,再由旧变成谁也认不出的模样。崔国明听着,只觉心里说不上是唏嘘还是安稳——有人被命运抽丝剥茧,有人则学会在原地扎根,不再往前奔跑,只求站得稳。

  他正要离开,手机忽然在口袋里嗡嗡地响起来。屏幕上跳出“霍晓阳”三个字,那个总能带着一点戏精腔调的外甥,如今口气却比以前更张扬。他在电话那头嚷嚷着:“老舅你可算回国了,不来让我接风,我以后就不认你了!”崔国明听着熟悉的插科打诨,嘴角忍不住上扬。记忆里,霍晓阳曾是个胖墩墩、说话带点奶音的小孩,如今却被人叫做“霍总”。靠着一波彩铃热潮,他歪打正着挖到人生的第一桶金,渐渐混进了互联网创业那摊子里。如今他正筹备搞一个文学网站,嘴里描绘的蓝图一个比一个大:要做年轻人的精神乐园,要打造新一代写作者的摇篮,要颠覆传统阅读方式。崔国明握着手机,半信半疑,却也被那股年轻的热气感染,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行,挺好。”这句看似平淡的话,在他心里却像是替自己也开了个新局。

  挂了电话,他绕去菜市场打算买几样新鲜菜,好好给外甥做顿接风饭。刚走到水产区,便听见一声豪爽的吆喝:“哎呦,这不是崔哥吗?啥风把您给吹回来了!”抬头一看,是多年未见的宏伟,只不过曾经在办公室里穿衬衫打领带的体面人,如今卷着裤腿站在鱼摊后,袖子挽到胳膊肘,手上全是鱼鳞和水渍。宏伟却不以为意,那张爱笑的脸还是跟过去一样。他二话不说,从水池里伸手捞起一条最大最活蹦乱跳的鱼,硬是塞进崔国明的袋子里,嘴里念叨:“回来了就好,咱哥们儿的情谊可不能随岁月冲没了。”崔国明推辞不过,只能笑着收下,心里却多了几分感慨:有人从高楼掉进市井摊位,却在蒸腾的鱼腥味里活出了另一种自在。

  傍晚时分,厨房里蒸汽氤氲,油锅滋滋作响。崔国明亲自掌勺,做了几道家常菜,又把宏伟送的那条大鱼收拾得干干净净,用葱姜蒸得鲜香四溢。饭桌上,酒杯刚一端起,霍晓阳便滔滔不绝地讲起他为文学网站描绘的“宏伟蓝图”:要签约上百位作者,做连载、做专栏,还要开线上文学奖,搞读者打赏和IP孵化。他说得眉飞色舞,手不停在空气里比画,仿佛那间小公司已经站在时代浪潮的最前端。说着说着,他非要拉老舅来当签约作家,说崔国明经历丰富、笔下有味,正是他们平台需要的“灵魂人物”。

  崔国明原本只想低调过日子,对“签约”这种新鲜词儿有些心虚,一度连连摆手,说自己不过是写点自个儿消遣的小故事,不敢拿出来见人。可耐不住霍晓阳软硬兼施,一会儿搬出情感牌,说自己小时候多亏舅舅照顾;一会儿又搬出前景牌,说将来要把他打造成“网文界的一面旗帜”。折腾了半天,崔国明终于笑着认输,只好答应下来:“行,你说咋弄就咋弄。”一旁的崔父端着酒杯,全程当观众,时不时插一句听着似笑非笑的点评:“一个满脑子是未来,一个满脑子是过往,看你俩说话,就跟逗哏捧哏似的。”灯光暖黄,人声温软,他看着儿子眼里那点被岁月磨钝后又重新亮起的光,也看着外孙额角还未学会隐藏的倔强,忽然觉得,这一桌饭,不只是接风,更像是几个世代在同一张桌子上重新坐定。

  日子在这样的饭局、奔忙和琐碎里往前推。不久之后,崔梦领着男朋友回了家。女孩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一言不合就赌气的小丫头,眉眼里多了一份自立的清爽。饭后,崔国明悄悄把她叫到楼下,把一串钥匙放到女儿手心里。那是一辆刚提回来的全新桑塔纳,车身虽算不上豪华,可在这个城市的街道上也足够体面。崔梦一愣,立刻想起父亲当年说过的那句半玩笑半承诺的话——“等咱家日子好点了,给你买辆自己的车”。那句话曾在无数个冬夜里被她当成遥不可及的愿望,如今却变成握在手里的冰凉金属。

  她鼻子一酸,眼眶里的泪水打着转儿,硬撑了半天,终究还是没忍住,在父亲面前哭了出来。崔国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笨拙地拍拍她的肩膀,说车虽不算多好,但好歹是他一点点挣回来的,不欠谁的情。那天夜里,等一家人都睡了,他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开着没声音,只剩下窗外零散的车灯在天花板上划过。正出神间,窗外忽然掠过一抹白影,一只白鸽轻盈地落在窗台上,歪着头朝屋里望。崔国明猛地直起腰,心里一阵乱跳——他想起李小珍临走前,对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过:“以后要是你见着白鸽,就当是我回来看你了。”

  那只白鸽像是听得懂似的,轻轻点了几下头,羽毛在路灯下闪着柔和的光。它拍了拍翅膀,却没有立刻飞走,只安静地陪着他隔窗对视了很久。崔国明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咬牙撑过来的所有苦,山坡、旧房子、签约合同、那辆桑塔纳……都在这只小小的白鸽面前得到了一个温柔的认可。仿佛已离去的人并没有真正远走,而是以另一种方式,站在他的生活边缘,默默看着他一点点把破碎的人生缝补整齐。直到白鸽振翅离开,黑夜重新合拢,他才缓缓靠回沙发,胸口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踏实。

  答应了当签约作家,崔国明便去了一趟霍晓阳的小公司。那间办公室租在写字楼的一层,门口贴着略显浮夸的Logo,一推门进去,扑面而来的却不是书墨气,而是浓重到有点呛鼻子的香水味。办公桌一排挨着一排,坐在电脑前敲击键盘的,清一色是年轻姑娘:肤白、妆精致、腿长得惊人,个个像从杂志里搬出来的“网红脸”。她们一会儿打字一会儿看屏幕,偶尔低头对着手机笑,指尖带着彩色指甲油,在键盘上敲出声声脆响。要是不看墙上那几块“内容运营”“编辑部”的牌子,只怕真会以为误闯进了哪家新开张的夜总会。

  崔国明有点不自在,却不好明说,只悄悄把背挺得更直。等签约合同一式两份写好、按上手印,霍晓阳笑嘻嘻地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解释说:“老舅,你可别小瞧这些姑娘,现在的网文圈,谁会写字当然重要,可谁会推、会运营,更是门大学问。形象好一点,跟作者沟通起来也顺眼,读者见了也喜欢,这都叫‘门道’。”他说着用力眨眼,搞得崔国明哭笑不得,只能感叹自己已然真正落后于这个时代的运转方式。他看着这些年轻面孔,知道自己已经插不上嘴,只能用笔讲讲自己懂的那种人生。

  不过,他心里对外甥这番“新门道”始终有点打鼓。签了合同之后,他转头就溜达到刘野的店里。老刘这会儿已经从当年那股横冲直撞里沉淀下来,开了个不大不小的店,摆满了各类五金杂货,偶尔也接点装修活儿。崔国明一进门,便开始嘀嘀咕咕,吐槽外甥公司里那股气味太重、人太浮,生怕霍晓阳哪天就折在所谓的“创业浪潮”里。刘野一边给顾客算账,一边让他别瞎琢磨,说这年头,年轻人总得有点折腾劲儿,摔得疼了自然就知道收敛。

  正说着,门口走进来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戴着金边眼镜,鞋面一尘不染,一看就是混得顺风顺水的主。刘野压低声音告诉他,那是“张秘书”,这些年靠着房地产风口混得风生水起,手上不知握着多少项目。几句寒暄之后,张秘书听说崔国明在郊外有一片山头,眼睛顿时闪了一下,问得很细。知道那地方没什么开发价值,但环境清静、面积够大,他立刻生出主意,说自己养了一条血统不俗的藏獒,需要找个宽敞安全的地方寄养,顺带一个看得住、信得过的人照看。张秘书当场开价,给崔国明每个月三千块当“看狗工资”,外加每年一万多块的狗伙食费,让他负责喂养和看护。

  这样的好事从天而降,崔国明起初还显得有些受宠若惊,但一想到山坡正愁没个稳定进项,加上这狗反正要有人养,不妨顺水推舟,便爽快地答应下来。当他握着那张写明数字的纸条时,心里竟有种“苦日子或许真要翻篇了”的错觉。只是他没想到,这条藏獒日后会在他的人生里,多添上一层不大不小的变数。

  谁知前脚刚送走张秘书,后脚郭小雪就找上门来。她还是那副风风火火的脾气,脚步生风,嘴里一句客套都懒得绕,开门见山地说要带他去见张院长。这些年,为了郭大炮那摊子旧事,一伙人没少在各个部门之间奔波,找关系、问线索、递材料,就像追着一只断线的风筝——仰着头追得脖子都酸了,却始终抓不住它最后落在哪儿。线索一次次断了,刚有点希望又消散,渐渐地,连最初的愤怒都被现实磨成了一声声长叹。

  可命运有时候又让人看见一点微弱的亮色。郭大炮在里头这些年的表现意外地好,不再是当年那个脾气火爆的“郭大炮”,学会了按时起床、准时劳动,懂得在规则里给自己留一线喘息。他抓住了一个又一个“改造积极分子”的机会,终于换来了提前释放的希望。张院长说话谨慎,却也留了明路,只要不出意外,等程序走完,人就能出来。崔国明听着,一边点头一边觉得后背发凉——有些人用几年时间偿还曾经那一刻的冲动,有些人则用一生背负当年的一句话。

  回到山上,他开始认真张罗起工人来,为未来的山参地和藏獒窝做准备。工人们一个个从镇上、村里招来,大多是熟面孔,只有一个黑瘦汉子显得格外扎眼。他缩在队伍边缘,皮肤晒得发黑,眼窝深陷,脸上写满了岁月留下的粗糙纹路。崔国明盯着他看了半天,总觉得哪里眼熟,直到那人抬起头,用某种略带防备的眼神看回来,他才恍然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当年混社会、号称“狗肠子”的那位大哥吗?

  当年,狗肠子在街头巷尾一呼百应,是小城里不少人避之不及的“人物”,一条烟一句话就能让几个年轻人替他赴汤蹈火。如今却因为几场打架斗殴,蹲了几年出来,身上的尖锐被磨没了,只剩下一副灰头土脸的落魄样。他不再抽那种一根接一根的硬烟,只低头埋头干活,像个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民工。可崔国明却记得特别清楚,在自己最难的时候,为给家里凑药费,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在街头卖唱,被人当笑话看,也被人当空气忽略。那天只有狗肠子站在远处听完了他唱的整首歌,然后走上前来,从皱得不成样子的口袋里掏出四张百元票,随手甩在吉他盒里,嘴上说着“拿去花,别唱了,难听死了”。

  那钱的心意是真是假,谁也说不准。可在绝境里,那四百块是真真切切地帮了命。如今两人再见,身份倒转,一个成了雇工,一个成了出工钱的人。崔国明没有多说,只是找了个不显眼的空档,把事先准备好的两千块厚厚塞进狗肠子的手里,说那年那四百,拖到今天才还,多算点利息。狗肠子愣了半天,脸上的表情复杂得像是同时装下了羞惭和感激,他不愿白拿钱,硬说要当场给崔国明“高歌一曲”。于是山坡上就出现了这样一幕:前头一个中年男人快步往前走,后面一个黑瘦汉子一边追一边扯着嗓子唱歌,嗓音沙哑,却带着股滑稽又真诚的劲儿,把工地上的人都逗得哈哈大笑。笑声里,有人悄悄抹了把脸上的汗水,不知是在擦汗还是在藏泪。

  世事翻覆得快。没多久,张秘书因为在项目里行贿受贿,被调查部门一把揪出来,连带着他表面上光鲜的一切,瞬间在朋友圈里变成茶余饭后的笑谈。酒桌上,人们摇头叹息,说“唉,敢这么玩,也是真不怕翻车”,说得轻飘飘,又带着一点幸灾乐祸。有人还记起他那条血统显赫的藏獒,感叹道:“人进去了,那狗咋办?”消息传到山上,崔国明站在狗窝前,看着那条嗷嗷待养的大狗。藏獒毛发蓬松,眼睛却出奇地干净,隔着栏杆望着他,眼神里装着不明所以的疑惑和依赖。

  按理说,把狗卖了是最省事的做法,反正那位已经不可能来认领。可崔国明看着它,心里总觉得这动物也是无辜被卷进风波的一条命。几番挣扎之后,他还是没忍心把狗送进买卖市场那种人声嘈杂、价码冷冰冰的地方。索性一咬牙,把原本属于“别人的狗”当成了自己的。在山风里,他抬手摸了摸藏獒的头,狗安静地蹭了蹭他的掌心,鼻尖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哼。那一刻,他忽然明白,无论是人还是狗,有时候被留下,本身就是一种选择——他选择留住这条狗,也仿佛是在替自己留住对这个世界尚存的一点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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