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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舅第22集剧情介绍

  夜色压下来时,老城区的街灯一盏一盏亮起,昏黄的光从老玻璃窗缝里挤进来,把屋里的陈旧家具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霍晓阳把崔国明从外头叫了回来,舅甥俩一前一后进了姥爷家,一进门便闻到屋里久违的药味与烟茶味混在一起的气息。客厅灯光有些暗,老式的吊扇吱呀吱呀转着,沙发上,崔父半靠着枕头坐着,手边是一本翻旧了的老菜谱,花镜挂在鼻尖,却没什么力气再细看。三个人围着他,有一句没一句地唠着家长里短,可老头明显精神不济,话说到一半就断掉,眼神也时不时发飘,像是随时会被什么无形的风吹走似的。崔国明心里陡然一紧,笑着说话,心里却像被人用冰凉的手猛地拽了一把,隐隐预感到什么快要来,却又不敢细想。

  第二天一大早,街巷还没完全苏醒,远处菜市场的吆喝声刚刚冒头,崔国明就独自出了门。他在楼下站了好一会儿,拿着手机踱来踱去,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主动去找霍晓阳。他们约在小区门口那家老包子铺,蒸笼里热气翻滚,模糊了两人的脸。崔国明也不绕弯子,端着塑料豆浆杯,目光却沉下去:“老爷子身体怕是熬不了多久了,你也看见了,这次是真不太好。”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得赶紧把你妈叫回来,远在国外,万一晚一步……”话说到这儿,连他自己都不敢再往下接。霍晓阳捏着包子的手一紧,心里乱成一团,他从小就对母亲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和别扭,让他去联系亲妈,反倒比让他上台演讲还难。哪怕知道这是眼下唯一能做、也必须做的事,他仍旧不知道该以什么姿态去敲开那头的电话线。

  家里的事一桩压着一桩,还没理顺,霍晓阳这边的事业又迎头泼了盆冷水。他费了大力气做的文学网站,前期推广砸了不少钱,线上线下折腾了大半个月,却像往大海里扔石子,连个水花都见不着。后台数据冷冷清清,每天那点可怜的点击量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朋友们起初还安慰几句,见势不妙,也渐渐不再提起。正在这时候,北京来了一位投资人周小姐,穿着干净利落,说话做事都带着利息和回报率的味道。一番细聊下来,霍晓阳才明白,人家看上的根本不是他这小网站的未来,而是坐在一旁抽烟不吭声的崔国明——那个干过二十多行、谁也说不清下一步要干嘛的中年男人,在她眼里,反而是最有潜力的“热门IP”。

  周小姐对崔国明的经历有种职业性的敏锐,她能嗅到故事里的“市场价值”。从南下打工,到夜场驻唱,再到各种行业摸爬滚打,他的人生就像一串散落在地的珠子,稍稍串联一下就能成一段段抓人的故事。正是看在这层潜力上,她才懒得跟霍晓阳讨价还价,爽利地开口:“三十万,我把你这网站盘下,后续内容,我们再好好聊。”这话说得大方,实则是给足了崔国明面子——没有这个人,连三十万的谈判机会都不会落到他们头上。霍晓阳心里明白,脸上却只能勉强笑着点头,把心血交出去,换来一笔勉强能让他喘口气的资金。

  交割完网站,天色已微微暗下,城边机场的航班信息屏不停地闪烁着新的航班号。崔国明开车送周小姐去赶晚班机,车子驶上绕城高速,路边的霓虹广告牌像一张张带着笑脸的纸皮人,在夜里轮番亮起。两人一路闲聊,从网站谈到这座城市的变迁,又拐到他过往那些七零八落的工作经历。周小姐听说他居然干过二十多种活计,其中还包括在夜场唱歌,瞬间来了兴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那现在来两句呗,我好挑挑你以后是走怀旧情歌路线,还是苦情民谣路线。”崔国明被逗笑了,手握方向盘,偏头瞥她一眼,也不矫情,清了清嗓子,压着车速,开口唱起当年在夜场唱熟了的粤语老歌。尾音里带着点北方特有的大碴子味儿,把原本滑腻的旋律唱得有点粗粝,却意外多了几分真诚和苍凉。

  歌声在狭小的车厢里打着旋儿,穿过前挡风玻璃,掠过飞速后退的路灯。周小姐侧过头,像是在认真评估这个“项目”,却又像一瞬间忘了自己是投资人,只是单纯地听一个中年男人唱歌。待到机场停车场,歌也唱完,两人简单道别,眼神里有一点不言明的默契:各取所需,也各有所惜。送走她后,崔国明一下子从热闹的航站楼回到冷清的山路,从顶灯通明的现代钢铁建筑,穿回到老城边那片熟悉又略显破败的山坳。他刚拐进上山的小路,手机铃声猛地响起,屏幕上跳出“晓阳”两个字。

  电话那头,霍晓阳的声音带着没来得及压下去的惊慌:“舅,姥爷电话老是打不通,人也没人回消息,你说会不会出事了?”短短几句话,说得上气不接下气。崔国明心口像被重重捶了一下,刚平稳下来的思绪立刻翻涌起来,他几乎没多犹豫就调转车头,一路往山下狂奔。山路弯多又窄,晚风裹着树影拍打在车窗上,他紧盯前方,脑子里却忍不住接连闪过各种不好的画面:空落落的屋子、倒在地上的老头儿、没人知晓的最后一口气……每一幅都冷得让他指尖发麻。等车子停在老屋门口,他连钥匙都没拔,就几步冲进屋里。

  屋里静得出奇,窗帘半拉着,光线昏暗得仿佛隔了几层雾。崔国明一脚踏进卧室,只见老头儿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嘴微张着,粗重地打着呼噜。那呼噜声在这一刻,听起来反倒像是最悦耳的守护。虚惊一场,他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背脊靠在墙上缓了好一阵。等到老爷子醒过来,喝了几口水,喘匀了气,才慢吞吞说起自己刚做的梦:梦里老伴儿拄着拐杖朝他走来,那些早已离世的老街坊、老哥们也都围在一起,屋里闹哄哄的,像是回到鼎庆楼最红火的那些年,酒香菜香、人声鼎沸。可他在梦里四下里一瞧,偏偏不见闺女崔小红的身影,心里就跟被空出了一块似的,怎么也热闹不起来。

  提起女儿,他眼底那点光亮渐渐暗了下来,却还惦记着另一件老掉牙的东西——“鼎庆楼”。那是他的立身之本,也是他一辈子的脸面和倔强。他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本旧菜谱,封面油迹斑斑,纸页泛黄发脆,翻开便是他几十年琢磨出来的手笔:每一个菜名旁边,有时还用铅笔圈着小小的批注,写着“火候略短”“盐少许”“注意勾芡”。他吃力地把这本菜谱塞到崔国明手里,一字一句地念叨:“万一以后还有年轻人想学,记得给他们看一眼,别让这老味儿断了根。”那语气不像是在交待一摞纸,更像是在把一整段时光、一整条老街的烟火气,郑重托付出去。

  这话像一记闷棍敲在崔国明心上。他看着那本被翻得卷边的菜谱,指尖能感觉到纸页边缘细细的毛刺,鼻子忽然一酸。也正因为这一番托付,他明白再拖下去就是真不孝了。当天夜里,他躲到阳台上,给远在国外的姐姐崔小红拨了电话。信号穿过海底电缆,带着微微的延迟,但两人开口的那一刻,时间仿佛一下子倒回到多年前那间狭小屋子,姐弟俩一人一头趴在书桌上写作业、抢同一支圆珠笔的年代电话那头,崔小红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订了最近的一趟航班,连夜往回赶。

  等姐弟俩匆匆从机场往家奔,拖着行李箱一路几乎是小跑着上楼,推开老屋的门,屋里却静得有些不自然。客厅的钟轻轻滴答着,时间像被切成一段段冰冷的片段。卧室门虚掩着,崔国明一伸手推开,眼前的一幕让他愣在原地——老父亲平平整整地躺在床上,脸上没有痛苦的痕迹,只剩下那种说不上来的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却已经再也叫不醒。床边按着老规矩摆着一杯凉白开,杯中水面一动不动。崔小红脚下一软,几乎是扶着门框才站稳,扑到床边叫“爸”的时候,声音碎得像掺了砂砾,却怎么都唤不回那一声熟悉的咳嗽。

  崔父就这么悄然走了,没有打扰任何人,就像他一生大多数时候那样,不麻烦别人,只是默默把一切撑起来。“鼎庆楼”三个字,从老街门牌上被拆下来的那一天起,便成了他心口的一块硬疤。那是他从学徒做起,一刀一勺拼出来的店,是他在烟熏火燎里攒下来的体面,是他对家人唯一能给出的稳稳的依靠。如今人走了,牌匾不在了,可那三个字仍旧在他最后的日子里撑着他,让他在病床上还牵挂着老食材、老味道,牵挂着老街邻居逢年过节还能不能吃上一口记忆里的那盘红烧肉。对家人的愧疚,对旧邻的念想,全都压在这三个字上,成了他最后也放不下的牵挂。

  办丧事的那些天,院子里进进出出的人,让这座久无人打扫的老宅又暂时热闹起来。纸钱旋转着飞到半空,被火光舔过,再化成轻灰落下。哭声、叹气声、窃窃私语像一层薄雾,罩在每个人的脸上。等到灵堂的白布撤下,香炉冷却下来,亲戚们各自散去,屋里又只剩下姐弟俩和霍晓阳。屋外风吹过,旧木门轻轻晃动,发出吱呀一声,像是老屋在长长地吐气。就在这安静得有些压抑的尾声里,崔小红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起霍东风的事——那个名字,是她这么多年一直不敢触碰的角落。

  “他现在怎么样?”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久别重提的慎重。霍晓阳愣了下,眼神不自觉飘向崔国明,又转回来,支支吾吾把知道的情况说了:人还在服刑,关在那座远郊的监狱里,日子不算好也不算最坏。崔小红听完,只说想去探监,哪怕隔着玻璃看他一眼也成。可现实冰冷得很——不是直系亲属,手续就卡在那儿,连申请的门都进不去。霍晓阳嘴里说着“没办法”,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别扭,他第一次真切意识到,那些年轻时以为“永远有机会”的人和事,其实稍一转身就可能再也见不着。

  丧事告一段落,天也跟着阴转晴。午后阳光斜斜照进屋里,把悬挂多年的老挂历照得颜色发白。人散屋空,崔小红一个人留在老屋里,像是在帮父亲收拾遗物,又像是在替自己收拾过往。她打开深藏在柜子里的一只旧铁皮箱,一股发霉的纸张味立刻扑出来。里面躺着好几本厚厚的相册,封面已经起皮,塑料膜泛着岁月留下的雾光。她坐在床沿,一页一页往回翻,从父亲年轻时穿中山装的黑白照片,到弟弟小时候趴在桌角写作业的模糊影像,时间在这些方寸之间静静铺开。

  翻着翻着,她的指尖忽然在一页上顿住了。那是一张有些褪色的彩色照片,年代久远,颜色偏黄。照片里,年轻的她扎着麻花辫,脸上带着还没来得及褪去的羞涩,勉勉强强冲镜头笑,而她的身旁,站着一个咧嘴笑得格外张扬的小伙子,眼睛亮得像星子,整个人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傲气与少年气,那人正是霍东风。她盯着照片里的自己和他,胸口像被谁轻轻拽了一下,整个人一下子被拉回了二十多年前,那年夏天的风,带着油烟味和啤酒泡沫的气息,迎面扑来。

  一九八二年,城市还没长出那么多高楼,晚风吹过街口的路灯时,会顺便把酱油与大骨汤的香味一并带走,又吹进鼎庆楼那扇老木门里。那天,崔小红照例到鼎庆楼来帮父亲打下手,刚推门进去,就看见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正埋头吃饭的小伙子。她对他早就有所耳闻——老街口的混不吝,打起架来天不怕地不怕,也正因为这股“江湖名气”,她少不得在闺蜜们的窃窃私语中听到过他的名字。只是当耳中的传闻突然长出了一张真实的脸,她竟不由自主在门口停了一下。

  那时的霍东风正夹起一块红烧肉,低头大口咬着,侧脸线条硬朗,眼尾挑着一股少年得意。他察觉到门口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头望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撞到一起。崔小红本就有些羞怯,被这一看,脸颊更是“腾”地一下红了,像被人当场抓包的秘密仰慕者。她慌忙转身躲进后厨,心脏却扑通扑通乱跳,手里端着的碗碟差点没拿稳。那一刻,她从一个远远看热闹的小城女孩,瞬间变成了有点不知所措的小迷妹。

  鼎庆楼外头,夏夜永远不缺事端。就在她躲着心慌的时候,前厅传来一阵嘈杂。两个混混模样的地痞喝了点酒,借着酒劲在店里晃荡,目光在女服务员身上来回打量,嘴里嘻嘻哈哈,说话越来越不入耳。当其中一个伸手要去碰崔小红的手腕时,空气里的火药味一下子窜起来。她本能地往后退,却没来得及躲,胳膊已经被那双带着烟味的手擦到半截。这时,一只筷子“啪”地一声拍在桌上,霍东风站了起来。

  他走过去,连多余的话都懒得说,带着怒意的一拳就砸向地痞的肩膀。饭店里瞬间乱成一团,椅子翻倒在地,碗筷叮叮当当滚了一地。地痞也不是吃素的,很快抄起桌上的啤酒瓶,玻璃碎片在灯光下反出刺眼的白光。混乱中,谁都没多想,霍东风眼睁睁看着那瓶子朝自己砸来,他咬牙往前一扑,生生把人群往后撞出一段距离。玻璃瓶沿着他的肩膀划过,锋利的边缘在皮肉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口子,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那一刀,不算致命,却很疼。崔小红匆忙抓来毛巾,手抖得厉害,血很快染红了雪白的布,却怎么也止不住。她一边埋怨他“犯不着”“不值当”,一边又控制不住眼圈发红。霍东风倒是笑,吊儿郎当地说:“不挨这一刀,你怕是记不住我。”他肩头火辣辣地疼,却在那一刻突然感到一种奇怪的踏实——原本凌乱无序的生活,在那一刀之后,似乎终于有了个可以指向的地方。就像巷子口的风突然改变了方向,从四面八方乱吹,变成只往一扇窗户里钻。

  事后,围观的人散了,地上的玻璃碎片也被扫干净,鼎庆楼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只是从那天起,崔小红再看到霍东风,心里就再也做不到风平浪静。那一刀把两个人的命运生生砍在一块儿,像在空气中签了一个谁也没说出口的约定。爱情不声不响地在缝隙里生根发芽,先是小心翼翼地探出头,随后一点点长高,直到谁都假装不下去。

  打那以后,两人的日子里,电影票根和街角小吃摊的油纸袋堆成了一小摞。城里那家老电影院里的港片一部接一部地换,灯光熄灭前,他们并肩挤在椅子上,手肘不经意碰到一起,又若无其事地缩回去。电影散场,夜色正浓,马路两边的梧桐树在路灯下投出斑驳的影子,他们沿着街道慢慢溜达,从城市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从未来说到过去,从好笑的事情说到不敢声张的心事。正是那种蜜里调油的日子,甜得几乎让人忘了,这世界上还有“明天”和“意外”这样两个东西。

  可甜蜜往往最先刺痛的,是身边那些自认清醒的人。弟弟崔国明从一开始就瞧不上霍东风身上那股江湖气,在他眼里,姐姐该找的是一份体面安稳的生活,而不是跟着一个动不动就跟人抡拳头的男人赌命。他没少劝姐姐“离他远点”,说得急了也会摔门而出。可崔小红每次听完,只是静静地低头,等弟弟走远了,又重新抬起头来,目光仍旧坚定。年轻的爱情总是这样,旁人的劝告听得进耳朵,却很难走进心里。

  事情的发展却偏偏印证了崔国明的担忧。后来一次冲突,霍东风跟人“打仗”犯了事,事情闹大,他再不走就得等着被抓。那段时间,城市的空气都紧绷着,街口时不时能见到巡逻的身影。他没多犹豫,带着崔小红匆匆躲到乡下,暂避风头。乡下的夜比城里黑得多,路灯少,星星却多得数不清。日子一下子粗糙起来,柴米油盐都要盘算着花,炊烟是他们一天里为数不多的风景。

  日子虽然苦,冷风常常从破旧的窗缝里钻进来,让人半夜被冻醒,可两人之间的那团火却没熄,反而越烧越旺。没有电影院,就在屋外的小土坡上看星星;没有街角小吃,就自己下厨瞎琢磨;没有人群喧嚣,就把彼此当作唯一的观众和听众。一来二去,在既不安稳又又真切的日子里,崔小红发现自己怀了身孕。那一刻,她摸着自己还不太明显的小腹,心里既惊慌又欢喜,像捧着一只随时可能被生活磕碰碎掉的瓷碗,小心翼翼。

  然而现实从不按人愿望走。随着肚子一天天鼓起来,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像阴影一样笼罩下来。起初是持续的乏力和反胃,她以为只是孕期的普通反应,咬咬牙挺过去就算了。可很快,整个人发起高烧,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连走几步路都气喘吁吁。乡下的小诊所给不出确切的说法,只让他们赶紧往城里大医院跑。霍东风抱着她,几乎是一路狂奔般把她送进病房。白色的天花板、刺鼻的消毒水味、护士匆忙的脚步声,一下子把这段原本以为只会甜下去的爱情故事,推到了另一道陡峭的悬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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