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圆小馆里灯火温煦,笑语与泪光交织在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间。林浩与蔡欣抱着小洋芋推门而入,孩子软糯的呼吸像一缕春风,拂过章阿姨、美莲、骆晓星等人隐隐作痛的心。有人伸手逗弄,有人低声呢喃,每一个笑意背后都藏着漫长等待的影子。蔡欣轻声宽慰,语气却格外笃定:只要不松手,不放弃,打拐办的脚步就不会停,走失的星星终会回到属于它的夜空。
萍娇与郑薇薇赶到,带来一篮子家乡的味道,也带来了她一路颠沛的过往。她把被拐那些年的窒息与暗夜徐徐道来,众人无言,唯有眼神里涌起的怜惜与愤怒在空气里翻滚。年长的章阿姨又一次犯了糊涂,竟把萍娇喊成“林然然”,话音未落,郑薇薇便机敏地岔开话头,解围般把萍娇带来的土特产拆封,邀大家一同品尝,让沉重在温热的烟火气里慢慢散开。
另一边,孙文翰像往常一样下班回到家,径直推开小光的房间。书架、球鞋、小摆件安安静静,岁月仿佛在这一方天地里按下了暂停键,只有空落落的气息提醒他,那场噩梦从未醒来。记忆潮水般涌回:二十年前,他和妻子抱着襁褓中的小光,在家政公司寻觅合适的保姆,未果。公司门口那位和颜悦色的老阿姨热络搭话,自称做过多年保姆,只因上一家搬迁才来此觅职。夫妻俩心存侥幸,决定让她试一试,谁知她正是披着慈眉外衣的人贩子“红姨”。就这样,一双手把孩子抱走,也把一家的天捅出一个洞。
案卷翻页,追捕未止。常锐与严磊再度提审黄川,逼其交代红姨的来历。黄川摇头称不知真名、不晓籍贯,只说那女人如同蛇般蜕皮,换过无数化名。他紧闭的记忆闸门在追问中松动,依样描摹出红姨的相貌轮廓。杨佳佳据此请人绘制画像,邓妍拿着画像去核对,却也明白:靠一张画,犹如于人海里捞一枚暗沉的针,艰难而漫长。
线索在细节处发亮。邓妍再问红姨的习惯,黄川想起,每逢得手,那女人必先去吃一顿香浓的红烧肉,再花重金买金银首饰,却从不佩戴。异样的偏好与孙文翰记忆中的“她爱林山”悄然互相印证。杨佳佳随即调取林山各金店监控,镜头里,一个与红姨酷似的女人一个月前豪掷三万多元购金。常锐盯住画面里她提的购物袋,上头印着“莲都山超”,据此判断她极可能隐匿在金店与超市一带的生活圈里。
摸排随即铺开。邓妍与艾心逐小区走访,空无所获之余,邓妍冷静复盘:若她惯于伪装,买金绝非为保值,而是出于扭曲的满足与“战利品”心理。于是侦查重心调转,对附近高档社区、会所、美容院逐一敲门。终于在一家美容机构里,发现一位名叫“洪雅雯”的客户与画像高度相符。店员被悄然说服,预约成局;人一入座,手铐便落,伪装当场破碎。
审讯室里,灯光冷白。艾心与严磊轮番发问,“洪雅雯”一概抵赖,不承认自己就是红姨。严磊亮出黄川的照片与证词,她这才改口承认两人曾同居,却把苦难包装成受害者的叙事:对方酗酒施暴,钱是她打工投资所得。话音未稳,严磊当面拆穿——你与黄川勾连拐童,赃款卷走,无所遁形。她只得把责任全数推给黄川,企图从泥潭里撇清自己。
身份逐层剥离。艾心追查到,“洪雅雯”的本名为洪金凤,十几岁即离家出走,十余年来从未归乡;父母带着两个儿子亦早早迁走,如今二老已亡。尹建生奔赴老家,弟弟却矢口称“姐姐已死”,像是预备好的挡箭牌。艾心与杨佳佳在老宅里看见发黄墙面上仍贴着当年的奖状,字迹端正,昭示着一个女孩曾经努力向上的光。角落里,还立着一张四口之家合影,偏偏不见她的身影,这缺位像一把钝刀,慢慢割开重男轻女的旧伤。艾心将这张全家福交到邓妍手上,隐约觉得,这是洪金凤有意留下的冷证。
真相需要目击的指认来点燃。孙文翰被请到警局,对线照片与记忆,仅一眼,便笃定那人就是当年拐走小光的“红姨”。严磊与邓妍再次把洪金凤带上审讯席。邓妍取出那张“缺席”的全家福,直捣内心最软处:儿时被轻视,被舍弃,你心中积郁的恨意原本应止于自我疗伤,为何却要把刀伸向无辜的孩子?话语轻,却如锥入木。洪金凤眼底涌动,却仍死咬不认,拒不交代。
口供之外,还要有铁证。尽管孙文翰与黄川的指认方向一致,法律的天平仍需更沉的砝码。邓妍即刻安排艾心、严磊返乡深挖。老宅尘封的柜门被缓缓拉开,沉甸甸的秘密终于露出:层层叠叠的金饰首饰堆成冷光,又有整整四十三件孩子的衣物按大小压在底层,旧味裹挟着时光与泪水,像一尺一寸的罪证,静默控诉着那些被撕裂的家庭。
风声鹤唳,有人开始仓皇自保。黄川与红姨先后落网,刘纲嗅到危险,听从女友甄妮的蛊惑,匆忙注册劳务公司,打算把被绑来的姑娘们伪装成外派工人送出国门,只差一纸“合法”的海外劳动合同,便能把罪恶披上一层体面的外衣。另一头,邓妍与尹建生把历年被拐儿童的卷宗如山摊开,与老宅搜出的衣物一件件比对。每一处缝线、每一颗纽扣,都是一段回不去的童年与一个家庭的坐标。比对工作缓慢却坚决,仿佛为散落在天涯的名字点亮归途的灯。
团圆二字从来不只是一顿饭的热闹,更是历尽寒潮后把人从深渊里往上托举的力量。有人在小馆里把盼望紧紧握住,有人在审讯室里与阴影对峙;有的线索细如发丝,却在执着的手指间越理越清。当真相一寸寸浮出水面,恶与善的界碑也愈发分明。那些被偷走的时间、被打碎的梦、被撕裂的拥抱,正在被一点点拼回原位,而法律与良知,也将为每一滴泪水找到应有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