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甸甸的蛇皮袋在长途车的后备厢里颠簸起伏,袋中传来细弱而急促的呼吸声,仿佛一只惊惶的小兽被掳离了温暖的巢。周宏才将聪聪塞入袋中,自九山赴林山的车上提前一站跳下,拨通了甄妮的电话。那头的催促与利落指令如同悬在他头顶的一根绷紧的弦——把孩子送到林山。他遂匆忙拦下一辆面包车,催司机一路加速驶向林山。与此同时,林山警方接警后在入市要道迅速设卡,防线如网,层层拉紧。无人知晓蛇皮袋中这名小女孩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医生下达了冷酷却明确的时限:八小时之内必须手术,否则生命危在旦夕。
常锐与严磊奉命出击,奔驰至关卡提前严阵以待,却被一辆不知死活的面包车突然强行闯卡。两人不敢迟疑,猛踩油门追截,将车逼停才发现车内装满盗版光盘,司机因心虚逃避检查铤而走险。就在这份虚惊落地之际,周宏才坐着另一辆车远远瞥见前方设卡,他佯装地址记错,急令掉头,旋即在一处公交站匆匆下车。此刻距离手术的最后期限,已不足两个小时。常锐与严磊扑了个空,只得连线邓妍。邓妍调取进入市区主干道的监控,敏锐地在青羊站捕捉到他的身影——脚边正是那只巨大的蛇皮袋。她第一时间通知常锐,并径直去找肖文进申请对周宏才的全城通缉。另一边,严磊与骆晓星走进孙文翰办公室,在密密麻麻的监控画面中逐帧筛查街头“带孩子的老男人”,试图从人海中钩出那道悄然潜行的踪影。
公交车上,电台正滚动播出拐卖儿童的通缉令,乘客们面面相觑,议论纷起。甄妮的电话猝不及防地打进来,一句“退货”冷冰冰砸在周宏才心头——她刚得知聪聪先天心脏病的消息,立刻起了退意。怒火在他胸腔里翻滚,他索性将蛇皮袋丢在车厢,自己跳下,转身又挤上一辆驶向别处的公交。时间被无形的手一格一格推至边缘。距离手术只剩一个小时,司机把车开回总站,检查时骤然发现座位后竟有一只蛇皮袋,拉开袋口——小女孩惊魂未定,面色惨白。他立刻向打拐办报警。邓妍接报,第一时间指令常锐火速接应,把孩子送医。正在此时,曼姐从电视新闻里瞥见线索,怀疑甄姬“找的孩子”正是被拐的聪聪,赶紧打电话让甄妮悬崖勒马,不要再碰这个孩子。疾驰的警车像一束破空而出的利箭,常锐咬牙把油门踩到底,在死线前十分钟将聪聪送至林山人民医院。九山医院的专家团队亦已赶来,手术室灯亮如昼,推床滚轮快速掠过消毒后的地面。亲眼看着聪聪被推进手术室,常锐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沉闷的气。
另一头的日常,却在无声处拨动人心。为筹钱给齐德富医治腰疾,孙小光强忍饥饿,省下早饭钱,课余又悄悄去捡空瓶。他把所有的倔强都藏在沉默里。孙文翰恳切相劝,叫他别再捡瓶子,专心读书,人生的光景不该被贫困束成一条狭窄的隧道。小光只是摇头,不愿解释,把心事紧紧攥在掌心,像守着一枚让人心酸的秘密。
侦查并未因孩子脱险而松懈。杨佳佳顺着公交线路追踪,发现周宏才从第二辆公交下车后穿过一片绿化带,自此监控再无他的影子。邓妍迅速派严磊就近拉网排查。小吃街人声鼎沸,巡检警灯在摊位间时隐时现。周宏才缩紧衣领,急匆匆躲进“团圆小馆”。墙上整齐贴着被拐孩子的寻人启事,一张张眉眼清澈的小脸在昏黄灯光下格外刺目。他驻足细看。章阿姨见他神情忧戚,还以为又是一位苦寻多年的家长,忙上前搭话。周宏才脱口而出,谎称二十年前儿子被拐至今杳无音讯。章阿姨闻言心生怜悯,提出替他张贴寻人启事。他顺水推舟,说照片还在招待所。章阿姨随手取下一张林然然的寻人启事,像递出一把钥匙。周宏才一眼认出这孩子,章阿姨又说,林然然的好朋友邓妍就在打拐办。话头轻轻一转,他佯装热心,许诺帮忙找人,还要走了林然然的照片。感激之余,章阿姨端来一碗热粉,让他暖暖胃。粉汤咽下肚,他转身就拨通刘纲的电话。
电话那头风声突紧。刘纲刚看完通缉令,正欲撂下,周宏才冷冷丢下一句:邓妍是林然然的朋友。若你不出手,老子就去打拐办自首,把你一并供出。话音未落,刘纲气得拍桌,骂声连连,忙又去嘱咐甄妮万不能泄露两人之间的关系,以免牵出更大的祸端。案情扑朔,韩良从人事处“抢”来公安大学的高材生冯骏捷充实队伍,邓妍张开双臂欢迎新援。正这时,群众举报如同一束射向夜幕的光,指向周宏才的落脚范围。她迅速调度,令严磊去核查,艾心带着冯骏捷一同奔赴现场,多股人马直插疑点地带。周宏才却拐进了天海吉祥歌舞厅,偏偏在走廊转角撞上刘纲。两人不得不缩进办公室。周宏才阴狠地抛出“自首”二字,威逼之意昭然。刘纲一边暴跳如雷,一边权衡利害,杀意在目光里闪烁。
线索逐渐收拢。严磊沿线细筛,发觉周宏才最后现身之地,离天海吉祥歌舞厅仅一步之遥。邓妍立刻让杨佳佳调取周边监控,再织一张更密的网。与此同时,章阿姨盯着电视里滚动播出的通缉令,猛然意识到那张脸自己见过——此前来店吃粉的“寻子父亲”,不正是周宏才?恰在此时,她又从店门口玻璃看见他匆匆掠过,心中一惊,连围裙都来不及解,追出店门。十字路口车流汹涌,她一时心神恍惚,见他钻进出租车,便不顾红灯猛冲上前,险些被呼啸而过的大货车卷入车底。情急之际,骆晓星如影闪至,一把将她拖回安全线内。惊魂甫定,章阿姨却突然“糊涂”起来,忘了自己为何出奔,思绪像断线的风筝,飘在半空。骆晓星只好好言相劝,扶她回到店里,让她先安神。
风声越刮越烈,刘纲愈想愈怕,怀疑是“瘸哥”泄了自己的电话。他的念头从“避祸”滑向“除口”,甚至生出铤而走险的计划。偏在此刻,一条来自警方内线的消息悄然抵达——尽快修复歌舞厅监控录像,免得被打拐办查出破绽。刘纲当即支取一笔钱,买通人手,连夜将现金偷偷塞进邓妍家中,意图栽赃,编织一张肮脏的罗网,等候时机合龙。另一方面,杨佳佳调看天海吉祥歌舞厅的监控,却怎么也找不到周宏才的踪影,线索一度中断。刘纲又端来一叠现钞,递给周宏才让他先避避风头,还塞给他一瓶好酒,想用钱与安抚暂稳人心。谁知周宏才赌气,偏要留在天海吉祥,不肯挪窝。命运的鼓面被绷到极致,终于在一个阴沉的午后,最后一记重锤落下——纪委收到匿名举报信,质疑邓妍收受贿赂,她即刻被停职审查。
灯影摇晃,风向忽变。聪聪尚在手术室里与命运角力,街头巷尾的人们依旧奔忙如常,只有案卷上的时间戳冷冷向前,催促所有隐匿的罪与罚现出原形。有人拼命奔跑,只为把一个孩子送进亮着白光的门;有人沉默低头,将自尊碾碎换一把治病的钱;也有人在暗处盘算,试图以一纸栽赃遮天蔽日。可真相像春草,越是踩踏,越要破土。那张被拐儿童的海报还在风中轻颤,章阿姨的目光仍在寻找,常锐与严磊的脚步不曾停歇。风暴将至,尘埃未定,每一条线索都通向更深的夜,也引向黎明前的缝隙——在那里,人心的善恶,终将被一盏灯照个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