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节,长安的空气里流淌着燥热,仿佛连时光都变得焦躁不安。何有光的失眠症再度缠身,让他的脾气如夏日的雷霆般暴烈难遏。他眉头紧蹙,举止间躁怒难消,整个刺史府也仿佛随他心情起伏波澜。为缓和这位主人的心头怒火,大管家赵辛民踌躇良久,决定体贴入微地为何有光心爱的鸡宝修建一座避暑凉棚,希望能以此化解他的阴霾心绪。然事与愿违,一场突如其来的鼠灾席卷府邸,众仆人为捕捉狡鼠奔波,修棚工期大为延宕,赵辛民怒火中烧,府中气氛骤然变得紧张惊心。
府中权柄盘根错节,赵辛民身为大管家,惯于精明算计,将负责采买材料的重任托付给自己的外甥,暗中抽利本欲自肥。孰料外甥亦非省油灯,中途截留一半银两,令原本拮据的修棚款项雪上加霜。为解决难题,外甥竟携带最强烈的鼠药欲先解决鼠患,却不料再次激怒赵辛民。赵辛民盛怒之下,训斥外甥,催促凉棚修缮早日完工。彼时,府中低贱的林邑奴正孤身蹲于角落,认真调制毒鼠药,不料也被外甥无理喝令,药碗被粗暴夺走,他只得无奈遵从,投身凉棚施工。
喧嚣世间,每个人都有难言的隐痛。此刻,何有光与郑平安肩并肩步出府门,谈笑风生,兄弟情深。他们言辞间流露真挚情谊,仿佛尘世烦扰在他们身侧消散无踪。分别时二人依依不舍,眸中含着惜别之情,各自踏上归途。郑平安行至途中,遇见府中小狗,对方误以为他醉酒。然郑平安心思缜密,明知今日之宴正是何有光借机试探,所饮酒非荔枝美酿,而是烈性冰玉烧。他深知自己已被卷入一场“鸿门宴”般的权势较量,只能以泰然之姿应对。
天色骤变,雷光穿空,狂风大作,乌云四合,仿佛天地间皆因人事起伏共鸣。何有光在酒意的催化下,登上房顶,纵声呼喊,释放着胸中种种郁结。他认定郑平安的来访是上头派来的监察,为的是督查自己如何动用那决定命运的兵鱼符。赵辛民冒险攀爬屋顶,百般安抚,却难以抚平何有光的怒火,让风雨中的夜更多了一层无力的哀愁。
夜雨如注,郑平安回到驿站,心头仍隐隐担忧。他顺道为李善德带去晚餐。此时的李善德正埋首案牍之中,灯下细算着运送南方荔枝的路线与开销。案头还有一方精致绣品,是远方亲友袖儿所赠。郑平安在温馨与遗憾间感怀,感慨生活诸多牵绊身旁。李善德为省钱无力添置新法,却仍努力探索,创新采用隔水保鲜的方法,将珍贵的三月红荔枝以双层瓮藏妥。几日后,李善德邀请苏谅品尝,荔枝依旧新鲜美味,苏谅大为称赞。得此良策,李善德殷切拜托苏谅协助,需求四条分头运送的驿马之力,然庞大运输费用高达三千贯,李善德仅余九百不足,唯有寄望于通关文牒。
李善德不舍昼夜,披上荔枝使官服,扛起“荔枝监”的大牌子前往刺史府寻何有光求文牒。不巧,何有光外出,李善德只得在茶馆落座,无奈节俭不肯破费,反被店主扫地出门。权贵与民间的壁垒、权势与清贫的落差,于茶摊一隅展露无遗。彼时,鸡宝的凉棚终于落成。赵辛民欣然请何有光前来一观,盼其展颜。何有光见心爱之物,果然眉开眼笑。不料,一场误会骤然袭来——赵辛民顺手端起桌上的毒鼠药做为饮品,林邑奴哑口无言,只能焦急比划,难阻灾难发生。
毒鼠药被误食在即,赵辛民拼死阻止,却因惧怕权威,不敢道明真相。何有光不疑有他,竟将一把药作为食料喂给心爱的鸡宝。眨眼间,鸡群悉数毙命,院中冤魂飘散。何有光悲愤交加,怒火中烧,将全部罪责推卸给哑奴林邑奴,恼羞成怒下残忍鞭打,府中响起悲惨的哀号。
外面雨声未歇,李善德听闻府内怒斥声起,顾不上安危急匆匆入内,原本是为索取文牒,却目睹府中风波。他直言不讳,上陈利害,赵辛民为息事宁人,只得答应交给他所需文牒,并承诺付清阿僮荔枝园的全部收入,甚至分派人手相助。但李善德不愿受制于人,亮明自己的官员身份,使赵辛民无法擅专,只能将一切陈请于何有光。
厅堂之内,何有光心头仍为鸡宝之死愤愤不平。赵辛民好言相劝,请其暂为大局计,将四张文牒先交李善德,等度过紧要六月初一,再从长计议。何有光意兴阑珊,无暇理会,只得授权赵辛民全权处置。随即,赵辛民以府牒相赠,又将备受委屈的林邑奴送予李善德驱使。李善德本怜悯弱者,见其受辱,更生同情,慨然收下,将其赐名“阿荔”,誓言善待。
初到人世的阿荔饥肠辘辘,李善德慷慨解囊,牵他前往市井馄饨摊,给他换上整洁衣衫,暖胃热食。阿荔风卷残云般吃下数碗馄饨,犹带感激泪光。李善德虽只饮一碗清汤,心有慰藉。几经周折,文牒终于齐备,李善德奔赴苏谅处,递上四份通行证件。苏谅如释重负,爽利答应筹备骑手与马匹,一桩大事有了转机。与此同时,李善德也用几匹上好布料,换得阿僮珍贵的三月红荔枝,南方甘美即将启程北上,为苍生百姓点缀一道甘甜丰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