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岭南的风雨岁月里,云清始终以沉静而坚定的目光关注着大局,心怀着一腔未竟之志。两年前,卢奂孤身远赴岭南,为她而来,他深知,云清作为左相安插在岭南的卧底,身份危如累卵,轻则身陷险境,重则殃及性命。为了守护她的安危,卢奂早已安排妥当,将她日常的工作交接给可靠之人,更在长安最繁华的平康坊为她准备了安身居所。无论天涯海角,他都希望云清能尽快回到自己身边。然而,时光磨砺下的云清却早已将安危置之度外,心中的抱负如同深埋的种子,无论风雨雷电,都不肯轻易放下。她在岭南潜藏多年,始终无缘一举撼动权臣右相;报国之愿未竟,恩义虽重,她却难以舍弃手中未完成的使命。在权衡之间,卢奂亦无可奈何,只能以掷硬币的随缘方式,将去留交付于天意。次日清晨,黎明微光下,云清带着复杂的情感前来为卢奂送行,道别之际,卢奂千叮万嘱,让她凡事小心,承诺待一切尘埃落定,必亲自携她回到长安共度平安岁月。两颗心在分别时刻牵绊交错,依依不舍,卢奂踏上归途,留下云清于岭南孤灯下继续坚守。
长安城内,波澜再起。李善德与阿弥塔共度风雨,两人经历了无数艰险跋涉,终于回归这座满载往昔记忆的都城。归心似箭,而身心俱疲。李善德顾念女儿袖儿情深,自知旅途风尘掩不住形容憔悴,便特地先行修剪胡须,整理仪表,只为让久别的女儿见到最佳的父亲模样。阿弥塔在一旁静静等待,她的眼神里交织着欣慰与慨然。恰在前夜,袖儿于梦中遥见父亲归家,然两鬓斑白,胡须尽染霜雪。谁料梦醒成真,久别的深情化作无声的泪水,父女久别重逢,那浓烈的亲情,溢于言表。阿弥塔见证了此情此景,内心泛起阵阵涟漪,既为这动人亲情感叹,也为自身孤旅添上几分百感交集。
归家后的李善德抚慰了亲情的渴望,随即又被现实的琐碎所包围。他一口气买下十个胡饼,大快朵颐,这是他在外日夜思念的家乡美食。阿弥塔自心怀事务难安,席间寡欲,急切想要赶去拜访卢奂。李善德用早年积存的钱租下了房舍,将新居交予阿弥塔暂住,自己带着女儿袖儿住在绣坊权作落脚。为谋公事,李善德一早赶往户部,手中揣着关于荔枝运送的详细计划书,诚恳希望户部能够拨发经费,协同各司。可偌大的户部门庭冷落,唯有一位主事勉力支撑。门口排队甚长,各地官员皆为公事等候,有人甚至自备饭食,甘愿苦候四五日。李善德只得安分守己,等待时机。
与此同时,李善德安排搬迁旧宅,阿弥塔与袖儿随行。天真活泼的袖儿不禁对父亲的女伴阿弥塔产生好奇,细细追问二人关系。阿弥塔坦然道出,乃是李善德的朋友,且曾蒙其救命之恩。袖儿见阿弥塔暗自倾慕父亲,遂借机戏谑,揭父亲之短,说他抠门小气。于阿弥塔而言,这些细节反倒如无可挑剔的优点,令她莞尔。少女心思的袖儿见自己“对手”不为所动,便一时懊恼,不愿多言。
另一头,世情冷暖涌动。十七娘闻知李善德带着一名女子归来,私心难遣,生疑心火中生。于是,她使人将袖儿与阿弥塔掳去,逼李善德偿还陈年旧债。此刻的李善德还在户部苦候时机,斜阳西下,主事眼见日落,断然宣布剩下官员第二日再来。李善德焦虑不安,却也明了其他人所办之事多关社稷民生,难以割舍公义之心,打消了插队念头。然而,命运自有转机。排队官员中有人认出了李善德,原来他便是那位被同僚与刘署令算计、不得不咬牙接下荔枝运送重任的“荔枝使”,众人无不感同身受,遂齐声让他优先办理。
李善德得以入内,他向户部主事据理力争,陈述运送荔枝所需典章七百贯等巨款,并需多方协调。主事却因涉及皇命而自顾前程,只愿推诿让他去国库申领。李善德据理说明,要求依规操作,主事却借故为难,挑剔其字迹潦草,面貌粗俗,甚至以申请数额过高为由强硬驳回,并将其逐出门外。李善德虽饮恨而出,然而心中志气未折。
再说被拘之阿弥塔与袖儿,面对十七娘的咄咄逼人,要求她顶替李善德还债,更直言李善德必难活过六月初一。阿弥塔冷静坚决,只愿一切依约行事。无论面对何种威胁,她都坚定地相信,李善德若能顺利获得批文与经费,定可履行所诺,将荔枝按时运抵,并化险为夷。十七娘见阿弥塔态度坚决,一时也无奈妥协,让她们暂时离去。
心系公事的李善德,不甘被蛮横拒绝,直奔政事堂,找令使求助。令使虽明知此案牵扯盘根错节,只能让他按正常渠道递交文案,反复劝其按部就班。李善德心急如焚,苦无捷径,令使略施援手,荐其先去太府寺疏通关系,以期破解瓶颈。李善德无意钻营取巧,勇敢前往太府寺,希图一线生机。荔枝入京本乃国事,但在这庙堂深巷之间,却步步为营,关卡重重,映照出每一位微末人物于乱世中的艰难挣扎。
在这纷繁人世间,每一份情感都被展现得淋漓尽致。卢奂与云清的知己之谊,不仅是同袍共患难的默契,更是以生命守护彼此的坚定。李善德父女的深情厚谊,如涓涓细流润泽心田。而阿弥塔对李善德暗自流转的倾慕,同样在波澜暗涌的命运中悄然生根。十七娘的纠缠,代表了世情人心,纵有贪嗔好恶,却也不乏柔情百转。庙堂高远,权谋交错,百姓疾苦与家国大义并行;市井之中,儿女情长与仇怨恩债交织,一幕幕浮世绘,铺陈出大唐盛世下芸芸众生的沉浮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