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中,封二的脸上洋溢着久违的欢愉。他手里紧牵着那头新买回的独角牛,步履间带着少年般的喜悦。牛的毛色光亮而健康,每一步都踏实沉稳。封二愈发觉得,这花出去的三块大洋物有所值。这头牛仿佛新添的一员家眷,不但助力农耕,更在无形中带来一丝新景象。他大清早便拉着它去村中转悠,引得乡亲们纷纷围观。大家七嘴八舌地夸他运气好,捡了大便宜,气氛一时热络温馨。
封大脚细致地观察着弟弟封二的神色,心里暗自琢磨着对策。他故意扬言要把这头牛卖去,调动弟弟的情绪。封二马上慌乱地拒绝,坚决护着牛不肯松手。此时,封大脚见缝插针,向他索要宁绣绣提前支付的定金。封二舍不得掏钱,媳妇上前抢夺,宁绣绣索性将钱退还给他,封二这才露出孩子般的笑容,兴奋地去找费左氏签租地合同。风吹麦浪的地头,他一圈又一圈地巡视,憧憬着新一年的希望。
村庄的日常总是因土地、牛羊等琐事波澜暗生。封大脚与铁头毗邻而居,免不了日常磕磕碰碰。今日,封大脚大声唤铁头来帮忙包烟叶火,没想到铁头迟迟不见动静。铁头娘急怒攻心,气冲冲地冲出来,话里带刺地把宁绣绣数落一番。宁绣绣莫名委屈,愣在那里,满脸疑惑。封大脚心中一动,隐约猜到其中缘由。当他得知地的租赁归属果然由费左氏临时做了调整,他家取代了铁头家的十三亩地时,不禁暗暗叹息。
铁头误以为宁绣绣暗中同费左氏联手,将自家赖以为生的土地交到了封二手里。他气愤难平,将宁绣绣收拾好的衣服扔到封大脚家院内,干脆利落地推倒了两家之间的院墙,分界不再。他对着封二破口大骂,铁头娘则无助哭泣。封大脚眼见事态激化,劝封二主动放弃租地,宁绣绣亦极力劝说。可封二咬死不松口,家庭的争执也日益严峻。
一墙之隔的悲喜,终究伤人于心。铁头娘蹲在地上恸哭,言辞辛辣,将宁绣绣和封二说得体无完肤,宁绣绣极力解释却毫无作用。她终于按捺不住反唇相讥,质问铁头娘为何对他们如此刻薄。封大脚就此拉回宁绣绣,轻声慢语,道出往事原委:
原来,铁头爹在时,曾四处托人情好容易才租到这块地。老人去世后,母子二人呕心沥血,日日小心耕作,生怕失去这唯一的依靠。这块地是他们生活的全部,现在地被截胡,无异于断绝了他们的生路。
铁头吞咽不下这口气,直奔费左氏讨说法,苦苦请求宽限一年,他必定把所有积欠的租子、钱粮全部偿还。费左氏却不为所动。铁头气急败坏,心如死灰地向恋人银子诉苦,哀叹无地可耕,娶亲也化为泡影。情绪崩溃的他抱着银子痛哭流涕。
另一边,封大脚带着地契奔向费左氏,欲将地归还,费左氏却看破他心思,晓得他不敢真得罪铁头一家。宁苏苏细心旁观,察觉封二对土地的偏爱,劝封大脚不要自寻烦恼。土地在这个村庄,是命根,也是纠葛的源泉。
封二牵着心爱的独角牛预备下地开犁,媳妇极力阻挠,他不得不把牛放回圈中,自己孤零零地投入辛劳的田间。与此同时,封大脚正带着悄悄垒起的院墙又被怒火中烧的铁头第二次推倒。分界线成了一道伤痕,彼此间的情分也在风雨中摇摆。
地头的不平,也映照在生活的角角落落。铁头到村口等待雇工活计,与封四、费大肚子邂逅。封四听闻铁头家的田地被收给封二,便在铁头面前添油加醋,恶语中伤。费大肚子看不下去,斥责封四搬弄是非。铁头本为人仗义,常送粮食与银子家,没想到此刻却被误会深深,气得与费大肚子差点大打出手。此时,潘家的下庄招工扎觅汉,铁头和费大肚子赶紧应招,去谋个活路。
封大脚与宁绣绣合计,不如将牛送到地里,让封二先犁上一道,即便日后归还土地于费左氏,也不影响眼下耕作。于是,封大脚特意将牛牵去田里,自己却悄悄藏起一旁看热闹。封二见牛在地,惊喜莫名,欢天喜地赶牛开犁。
得知铁头去潘家扎觅汉,封大脚特意去铁头娘家报信,还贴心地拎去一捆柴火。铁头娘心痛儿子流转他乡,只能用眼泪书写无力的抗争。封大脚见状,耐心安慰,宽慰她打起精神,日子终有转机。
潘家活计分派下来,封四和铁头住在同一间屋里,暂且歇息。封四腆着脸让铁头日后回家取被褥,好让日子过得舒坦些。
远在县里的动静,也悄然牵引村庄的命运。县农协会长杜春林亲自登门,寻访宁可金。宁可金自组队伍,更加入青旗会,得郭总舵主极力推荐。杜春林劝说宁可金带队抗捐抗税,反对官场腐败,期望携手维护农民利益。宁可金却坦言,他的队伍只为保家防匪,自有立场。宁二叔一旁作证,还提及往日杜明义与宁可金祖上的手足情谊。宁可金斟酌后希望与郭总舵主再商议。
杜春林怀着感激之情想亲自致谢封大脚当年的救命之恩。宁二叔为他引路,来到封大脚家。见到宁绣绣一家日子红火,杜春林打心底替她高兴,笑意盈盈。临别前,他力邀封大脚赴任县农协重要职位,并许诺可以携眷同往。封大脚内心波澜,不敢一口应允,只道需与家人细细商议。
封二夫妇特意张罗一桌饭菜招待杜春林,宁绣绣贴心帮忙。封大脚拦住杜春林,留他共进晚餐。奈何杜春林以公务为借口,婉拒离去。人情冷暖,相交于此处若有温度,亦有隔阂。
此夜风雨欲来。土匪趁夜黑风高潜入潘家,蒙面行劫。封四无意中撞见土匪持枪议事,心头一紧,危机四伏,命悬一线。此刻村庄的安全和每个人的未来隐隐多了一层暗影。
夜色中,宁绣绣默默为封大脚收拾行装,鼓励丈夫赴县里工作,不负自己一身才干与前程。封大脚踌躇难决,一心惦念年迈父母与正在劳作的家人,宁绣绣见状也只好顺从,不再勉强。家与远方、责任与梦想,在每一个普通人的抉择中微妙碰撞。大地无声,却见证着每一份执着和温情,也静静守候着生活的继续与希望的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