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文典怕嫂子费左氏担惊受怕,硬是强忍着思家之情,连大门都没踏回就匆匆投身革命。宁苏苏替他回家报平安,费左氏听说人已脱险,心还悬在嗓子眼,一把拉住宁苏苏,急切追问费文典究竟是如何从鬼门关被救回来的。
这一天,小儿子宁可玉满月,宁学祥在家张灯结彩,宴请老友,为小儿子办满月酒,又喜上加喜,端起酒杯祝贺宁可金即将升任团练局长,一桌人推杯换盏,畅饮不休。正在热闹之时,费大肚子领着一家老小上门“蹭酒”,嘴上打着舅舅要给外甥剪胎毛的名头想混进酒席。宁学祥本想让筐子把他们打发走,没想到银子正好抱着孩子出来,看见父母和弟妹站在门口,心一软,当即吩咐筐子把人都请进来一起坐。
省城的边叔派人送来任命,让宁可金立刻带着弟兄们赶往沭河,赴鲁南团练走马上任。宁学祥听罢喜不自胜,连连催促宁可金赶紧收拾行装上路。临行前,宁可金恭恭敬敬给父亲磕头,宁学祥眼中满是期待,把全部希望都压在这个儿子身上,盼着他日后能替宁家光耀门楣。
莲叶舍不得宁可金远走,死命拦着,软磨硬泡都劝不动,只好跑去找宁绣绣想办法。宁绣绣急得团团转,连忙追赶出去,却只追到一条空路——宁可金早已不见踪影。转眼到了麦收时节,地里金浪翻滚,封大脚上地割麦,铁头和柱子也来搭把手。封二大病初愈,身子还虚,却放心不下地里的庄稼,拖着病体也赶到地里,被封大脚一通数落,让他赶紧回去歇着。
麦子一片金黄,宁学祥让筐子去村里找五个人帮忙收割。柱子来喊封大脚出工,封大脚一听就有气,不愿去给宁学祥卖命。封二得知割麦子不但管饭,还说好给工钱,立刻改口答应,不仅让封大脚去,自己也要上阵。大伙在地里忙活了一上午,太阳都晒到头顶,宁学祥才晃悠悠送来黑煎饼和红薯片汤,量还不够分。封大脚怕封二熬不住,劝他吃完就回家歇息。封二看得明白,觉得宁学祥八成压根没打算给工钱,索性拎起干粮转身回了家。
宁学祥到地里巡看,听说封二已经走了,开口就要扣封二的工钱。封大脚当场拆穿他——分明从一开始就没想给一分银子,还让他少在地里装样子,回家去清清静静。封大脚当众表示自己分文不要,只要求宁学祥按先前说好的,把其他人的工钱足额付清,再把伙食好好改一改,别拿大家当傻子糊弄。
银子得知宁学祥不仅不给封大脚工钱,还克扣干粮,怒火直冲脑门,当场与宁学祥大吵一架,逼着他把该给的工钱一分不少补上,又吩咐筐子亲自把工钱送到封大脚手里。筐子送来工钱,封二激动之下旧病复发,请来的大夫叮嘱他必须在家静养,千万不能再操劳半分。封大脚从大夫吞吞吐吐的话里听出不对,追问之下才知道封二的病已到回天乏术的地步,她心如刀绞。宁学祥也放下心中的算计,决意做一件像样的事,把家里所有积蓄拿出来,替封二买了三亩上好的地。
封大脚把三亩地契郑重交到封二手里,封二握着地契,老泪纵横,既感激又不舍。眼看明日便是秋分,封二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他心里清楚自己已是油尽灯枯,便把全家人叫到跟前,把一辈子攒下的种地门道一条条交代清楚。安排完家中大小事,他轻轻关上房门,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离开了人世。
封二走后没多久,日军便闯进天牛庙村抢粮,把封大脚家养了多年的独角骡也夺走了。三年转瞬即逝,日军在天牛庙村强行开办农场,嘴上说给乡亲们打欠条,实际上把大家的地一律划进农场,只许种他们指定的小麦和花生。年年秋收,粮食全被日军卷走,只扔给乡亲们一些陈面杂粮糊弄活命。
后来日军战机出动,对天牛庙村疯狂轰炸,村里怨声冲天。此时,封大脚和宁绣绣的女儿封家英已经七岁,刚懂事就得跟着父母东躲西藏,躲避空袭。一次炸弹落下,柱子媳妇当场被炸伤,柱子声嘶力竭地喊封大脚来帮忙,封母看着这一切,对日军恨之入骨。
另一边,费左氏为了补贴家用,竟让刘胡子和小青去把家里的钟表、古董拿出去当掉,谁知半路遭遇日军抓壮丁,被一并抓走。郭龟腰在街上看见,吓得脸都白了,连忙跑回去给费左氏报信。费左氏听完腿一软,差点晕厥在地,懊悔不该让两人出去冒这个险。郭龟腰叮嘱她赶紧把大门锁死,以后出入一律走小门,免得再惹来横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