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胡子和小青被抓去当壮丁,费家的长工短伙也纷纷作鸟兽散,偌大的院子一下子冷清得只剩宁苏苏和费左氏相依为命。宁苏苏自小被捧在手心里,从未碰过粗活,如今却得劈柴做饭、烧水洗衣,嫩白的手被粗糙的柴火磨出了一串串血泡,她却咬牙不肯停下。母子二人省吃俭用,把能省下的粮食都给费文典留着,自己却端着日军配发的杂和面糊糊下咽。
郭龟腰见宁苏苏双手血泡累累,心里既心疼又过意不去,连忙嘘寒问暖,转头就上山砍了两大捆柴给她送来,又悄悄递上一瓶药膏。宁苏苏对他心生感激,费左氏也拿出珍藏的红薯干回赠。就在这时,常春和小贾悄悄回村,来找封大脚和宁绣绣——常春如今已是八路军武工队的一员,他那家不起眼的小药铺,早成了秘密联络点。小贾把费文典牺牲的噩耗低声告知费左氏,又郑重地把费文典的遗物交到她手里。
夜深人静,费左氏颤着手翻出费文典临终前写下的家书。信里,费文典一笔一画道尽感恩:感谢母亲含辛茹苦把他拉扯成人,约定等打赢了仗,就领着她出去看看外面的大世界。字字如泣如诉,费左氏看得心如刀绞,哭到几乎昏厥。屋外,郭龟腰那头陪伴多年的老驴病死了,有人劝他宰了吃肉,他却舍不得下刀,只能红着眼圈把驴好好埋进土里。
费文典一死,这个家像被抽空了魂。费左氏终日守在祠堂前,望着牌位呆坐落泪;宁苏苏则躲到河边,一个人对着水光默默掉眼泪。郭龟腰恰好路过,见她脚步虚浮,二话不说用小拉车把她送回家。谁知费左氏心如死灰,一口认定宁苏苏是“灾星”,硬生生将她赶回娘家,宁苏苏哭着离开。常春暗中行动,他给封大脚和铁头布置任务:把村里老少爷们召集起来,配合武工队打鬼子、除汉奸,替费文典和所有死难的人讨一个公道。
回到娘家后,宁苏苏悲伤过度,一病不起。宁学祥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银子更是日夜守在床前,端汤喂药,小心服侍。另一边,费左氏在恍惚之间,仿佛看到费文典推门而入,后悔当初逼着儿子读书求前程,若是留在身边种地,也许就不会折在战场,她一遍遍嘶喊着儿子的名字。时间慢慢推着伤口结痂,宁苏苏的身子总算好转起来,她嘴上说要帮银子干活分忧,银子却劝她好好养神,实在闷了,就去找宁绣绣说说话散散心。
宁绣绣在村口的小学堂里教一群孩子认字读书,屋里书声朗朗,给这乱世添了几分清气。忽然,腻味风尘仆仆地回了村,没味见哥哥平安归来,激动得泪流满面。腻味看见封大脚和宁绣绣端着稀薄的杂和面粥,爽快地从包袱里掏出烧鸡和点心,招呼大家一起尝鲜。正说笑间,宁苏苏来找宁绣绣聊天,闲谈中腻味随口提到母亲的死,宁苏苏就把当年宁绣绣替他们家求情、收留没味的细节说了出来,触到了腻味心里那根最敏感的弦。
腻味当场翻脸,认定母亲不是饿死,而是“被害死”的,一口咬定有人负有不可饶恕的责任。封母听着委屈难忍,只得连声解释:那年大灾,家里颗粒无收,他娘一顿贪心把仅剩的粮食全吃了,反倒不肯再开口要饭,自己躺到炕上等死。腻味却怎么也听不进去,火气越窜越高,宁苏苏插嘴辩解,双方吵得面红耳赤。封大脚急忙上前劝架,宁绣绣赶忙把宁苏苏拉出屋,腻味一腔怨气无处发,只能气呼呼地拉着没味离开。
不多时,腻味把老房子翻修起来,铁头、柱子、封大脚等人都来搭把手,院里一片热火朝天。腻味当着众人吹得天花乱坠,自称跟着华北救国军到处打鬼子,被炮弹炸伤后从死人堆里爬回来,如今死里逃生。为了显出阔气,他特意派没味进城买烧鸡好酒款待帮忙的人,还把自己的铺盖卷搬回老家。宁绣绣在一旁看着这番“排场”,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封母心里也隐隐发毛。
宁绣绣越想越不踏实,腻味说得头头是道,可细节经不起她一一推敲,战场不是说书场,她嗅到一丝说谎的味道。封大脚却满不在乎,觉得打仗的事谁也说不清。就在这时,久无音讯的宁可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踉跄而至,来找宁绣绣。宁绣绣赶紧扶他进屋,轻声问寒问暖。宁可金要见宁学祥一面,封大脚立刻飞奔去报信。很快,宁学祥带着宁苏苏和宁可玉赶到,一见宁可金浑身是伤、衣衫破烂,宁学祥只觉胸口一紧,心像被重重撕裂。